陈留。
吕布大马金刀的坐在席上,魏续和侯成分立两侧。
而在前方,则是一名面相刚毅有凶戾之气的儒生,正是东郡名仕程昱。
“听闻程先生,昔日曾是刘岱的幕僚,多有奇策。”
“本将平生最敬文士,尤其是程先生这般有真才实干的文士。”
“今日邀程先生来此,便是想请程先生,出任本将的幕僚。”
“本将是大将军,有开府之权,跟着本将,程先生的地位不会比昔日跟着刘岱差。”
相对于刘备曹操对待贤士的态度,吕布更显直接。
人,邀请了。
至于礼,哪有大将军会给民间一士人行礼?
大将军征辟一民间士人,那不应该是民间士人的荣幸吗?
程昱见吕布虽然有邀请之意,但这坐姿却是十分随便,甚至都不肯起身拱手,不由暗暗皱眉。
本来只是来陈留访友,因为被一群年轻士人尊称了几句“仲德公”,然后就被吕布的兵马强行押到此地了。
程昱有心说“不”,但仔细观察了吕布的神态后,又否掉了这个想法。
“能得大将军青睐,是昱的荣幸,只是昱的家眷尚在东郡,可否容昱回东郡一趟。”程昱编着谎言。
回了东郡,立即搬家,谁还傻不拉几的当吕布的幕僚?
吕布大手一挥:“既然程先生愿意当本将的幕僚,程先生的家眷本将又岂能不照顾?”
“侯成,你亲自率五十精骑,护送程先生的家眷来陈留,若让程先生的家眷少一个指头,你也别回来了。”
侯成拱手领命:“末将得令。”
程昱嘴角抽了抽,感觉心中有一万匹马呼啸而过。
“昱,谢将军厚爱。”早已过了年轻气盛之龄的程昱,无奈的顺从了吕布的征辟。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惹恼吕布,那是极为不明智的。
吕布大笑:“仲德啊,本将可是大将军,天子最信赖的大将军。只要你认真替本将出谋画策,待回了许都,本将表奏天子给你封侯,绝不会辱没了你。”
不过片刻间,吕布的称呼就从“程先生”变成了“仲德”。
程昱倒也没介意这个称呼,当下属而已,在哪不是当?
吕布又令魏续给程昱搬来席位酒水,酒过三樽,吕布直言问道:“仲德,本将这次来陈留,目的是为了罢黜臧洪替朝廷执掌兖州。”
“你可有良策?”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程昱心中大惊。
罢黜臧洪?
这是吕布的目的?
不,不对,这是曹操的目的。
张邈和陈宫入狱的消息,程昱还是有所耳闻的。
而跟张邈和陈宫一起勤王救驾的吕布,如今却是安然无恙,还大摇大摆的来兖州当陈留太守,意图罢黜掉臧洪这个兖州牧。
联想到吕布两度杀义父,程昱不难猜到吕布如今的立场。
可要罢黜臧洪,程昱心中又不太情愿。
臧洪在兖州,一直都是致力于民生。
不论是劝课农桑,还是兴办教育,这都是对兖州士民有极大好处的。
现在吕布一来,就说要罢黜臧洪替朝堂执掌兖州?
那不就等于让兖州陷入战祸之中吗?
可若不出谋画策,程昱怕自己活不过明天。
仔细权衡了利弊,程昱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兖州有没有战祸跟我程昱有什么干系?
顾人先顾己,己都顾不了,还谈什么顾人。
“将军,昱已有上中下三策。”程昱小心翼翼地道。
吕布手一挥,道:“有上策,还说什么中策和下策?直接说上策!”
程昱险些被呛住,显然没适应吕布这问策的方式。
顿了顿,程昱平复内心情绪,凝声道:“上策,暗纠豪强,刺杀臧洪,大将军出兵平乱,代朝廷执掌兖州!”
“此策最急,也最险。”
“刺杀成功,大将军旬日便可执掌兖州;若刺杀失败,让臧洪退回东平国,想除臧洪就难了。”
吕布眯着眼:“臧洪在兖州多有仁义之名,难道还会有豪强不满臧洪?”
程昱点头:“再仁义的州牧,都不可能顾及全部豪强的利益。东平国的郝氏一族,便在此列。”
“郝萌因为跟臧洪政见不和执意起兵要助张邈,死于动乱,虽然臧洪因为仁义没有问罪郝氏一族,但郝氏一族未必会心服臧洪。”
“将军可暗中遣人游说郝氏一族,纠集死士刺杀臧洪。”
“臧洪一死,大将军奉天子令安抚诸郡,谁敢不服?”
自上回被曹操算计后,吕布行事就多了几分猜疑之心。
对于任何人的话,都下意识的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我”的想法。
程昱的上策,让吕布有些迷糊,但又不知道哪里迷糊。
良久。
吕布盯着程昱,道:“待仲德家眷来到陈留,仲德就亲自走一趟东平国如何?只要你能说服郝氏一族刺杀臧洪,你就立了首功。”
程昱不由暗骂。
“这吕布怎么会如此多疑?”
“让老夫去游说郝氏一族,成与不成都跟吕布没干系了。”
“失算了!”
“吕布这匹夫!”
虽然心中极其不愿,但程昱也懂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
三日后。
程昱的家眷被侯成“护送”到陈留城,吕布见程昱如此爽利,于是亲自送程昱出城,道:“仲德,本将在陈留等你的好消息,你可不要让本将失望啊!”
待程昱离开,张辽担忧道:“大将军,我等以程昱家眷要挟,必然会令程昱滋生恨意,倘若程昱使坏,唯恐大将军遭了算计。”
吕布转投曹操的原因,张辽等人是不知道内情的。
这事,吕布也没脸给旁人说。
总不能告诉张辽等人,因为醉酒误事,然后又贪恋美色,所以犯了下半身的错误?
“无妨,有家眷在,就不怕程昱会使坏。”吕布眯着眼,脑中又浮想起程昱的女眷。
呵,敢使坏?
真当本将还会如上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