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驾,会不会有些危言骇世了。”
“袁绍名门之后,岂会受刘备胁迫?”
韩馥想不明白。
刘备都敢拿五十万饥民来胁迫毗邻各州了,难道袁绍还能忍?
真就白送钱粮给青州?
沮授暗暗叹气。
韩馥虽然是颍川豪门出身,名气也不小,但这才能却跟名气差太远了。
若能再选一次,沮授绝不会应韩馥的征辟当这冀州別驾!
“使君,袁绍素有大志,不是久居人下之辈。”
“虽然身居渤海小地,但袁绍一直都希望能立足冀州。”
“刘备虽然有胁迫之意,但何尝不是在给袁绍树立名望的机会?”
“这救助五十万饥民的名望,使君若不取,必然被袁绍取得。”
“使君,还请三思啊!”
沮授苦口婆心的劝说。
但听在韩馥耳中,沮授的劝说却始终不是滋味。
身为冀州牧,韩馥向来自视清高,连袁氏这个故主都不怎么瞧得起,又怎么会将刘备当回事。
灵帝在位时,只封了三位州牧。
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豫州牧黄琬。
董卓入洛阳后,黄琬被征调回洛阳司徒,迁太尉,进封阳泉乡侯。
同时又封韩馥为冀州牧。
韩馥不仅是大汉仅有的三个州牧之一,更是这三个州牧中唯一一个不姓刘的。
这殊荣,让韩馥一度忘记了自己是袁氏门生故吏的过往。
董卓灭洛阳袁氏满门,恩主已死,这剩下的袁氏小辈在韩馥眼中也就不怎么让韩馥当回事了。
因此。
沮授虽然极力相劝,但韩馥却不怎么听得进去。
“別驾,这政令可以不下达,但本牧也不想对刘备的胁迫屈服。”
“不如回檄文说,黑山黄巾时有进犯,冀州也有大量的饥民,本牧亦是粮食紧缺。”
“至于其余郡国,若有钱粮,自行捐赠,本牧不建议也不阻止如何?”
韩馥思虑半晌,决定折中处理。
沮授人傻了。
我这费劲口舌的,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使君,若是——”
但沮授还未说完,就被韩馥打断:“別驾,冀州尚有许多政务需要你去处理,就别在意这些小事了。”
“袁绍再怎么折腾,他也只是个小小的渤海侯。”
“只要本牧不犯大错,本牧就无惧任何事。”
沮授见韩馥心意已决,心中忿忿不已,跺脚而去。
心中抑郁的沮授,来到城楼处。
这里有服徭役的劳工在修补城墙。
而其中一人,却是冀州前治中刘惠!
沮授屏退了监工,单独会见刘惠,又将劝说一事向刘惠述说。
刘惠沉默片刻道:“昔日东郡太守乔瑁移书州郡,述说董卓罪恶、天子危难,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韩使君得到书信之后,却在犹豫是帮袁氏还是帮董卓。”
“韩使君心中,是没有国家百姓的,他只在乎他的冀州牧官位!”
沮授轻叹:“犹还记得,当日使君请教诸从事是帮袁氏还是董卓时,子惠兄怒斥使君,兴兵是为了国家,岂能迟疑是帮袁氏还是帮董卓,谁对国家有利就帮谁。”
“见使君依旧没有带头兴义兵的意愿,子惠兄又献策说: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但也要看其他州郡的动向,若有发起会盟的,冀州再响应。”
“使君觉得有利可图,这才写信给袁绍,要跟着袁绍起兵。但使君又担心袁绍威望太高,因此时常贬节袁绍军粮。”
“兖州刺史刘岱得知消息后,就写信斥责使君:董卓无道,因此天下人都要征讨。但董卓死后,盟军就会讨伐使君。斥责使君坐拥强兵,视国家兴亡不顾,跟董卓贼子皆是一丘之貉,为了天下大势,宁可杀了使君。”
“使君因此惊惧。”
说到这里,沮授眼神有些黯然:“可使君却将此归罪于子惠兄,要斩杀子惠兄来脱困。”
“不明大势者若有仁义之心,贤才亦会来投;可不明大势又无仁义之举,贤士谁又愿意依附?”
“使君本可响应刘使君檄文,呼吁冀州各郡国捐赠钱粮,获取救民名望,秉承仁义以收冀州士民之心。”
“但使君却因为刘使君檄文中的胁迫之意,故意推诿。”
“如此行事,冀州危险了啊!”
刘惠心中亦有忧愤。
本以为韩馥能忠心于国事,却不曾想韩馥只重私利,甚至还妄自归罪自己。
这让刘惠忧愤的同时,又心寒不已。
若不是从事耿武等人拼死挡在刘惠身前,以死逼迫韩馥放过刘惠,刘惠当场就被韩馥给宰了。
即便如此,刘惠也被免官去服徭役!
韩馥又不满众从事替刘惠求情,更是当场让刘惠披上囚衣,令武士将刘惠驱逐出去,每日遣监工督促刘惠修补城墙。
可怜刘惠一心为国,却还要受这奇耻大辱。
心有忧愤,又连日劳作,刘惠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看着愈发消瘦的刘惠,沮授心中不忍,压低了声音:“子惠兄,可还有报国之志?”
刘惠一愣,随即苦笑:“有报国之志又能如何?我如今被罚徭役,家中老母妻儿又因我而受累,家都保护不了,何谈报国?”
心中苦涩,刘惠只感前途渺茫,心中对老母妻儿的愧疚之心更甚了。
“子惠兄!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
“使君不能用你,你大可去别的地方。”
“若伱有意,拼着被使君责罚,我也会助你离开邺城。”
沮授不忍刘惠继续受辱。
以刘惠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难以支撑太久。
刘惠沉默:“公与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天下,又哪里能寻得明主。”
“青州!”沮授敛容凝声:“子惠兄何不去趟青州?青州刘使君,明知那五十万饥民若不能妥善安置,将会让其身败名裂,但他依旧选择了救这五十万饥民。”
“更是不惜自损声名,胁迫各州!”
“有仁心,有胆略,如此豪杰,子惠兄若不去见一见,岂不遗憾?”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