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昌、章艺谋等人怀着敬畏之心,在方言的带领下,站在人艺的门口,就见左菊痕拉着嗓门,抑扬顿挫,溜溜嗓子,清清嗓音。
「咿咿呀呀~」
「哇啦哇啦~」
「左大爷!」
方言打了声招呼,「您这嗓子可够清亮。」
「嘿呦,方老师。」
左菊痕听到称赞,眉梢上挑,而后注意到他背后的生面孔,好奇地多问了几句。
方言简单地做起介绍,道明来意,接着反问起《商鞅》的排演进度情况。
「昨儿刚演完第一次连排。」
提到话剧,左菊痕的话匣子立马打开。
章艺谋他们互看一眼,内心松了口气。
已经连排了,再多来几次,等到完成最终的彩排,《商鞅》这部话剧就该迎来首演了。
「大问题不多,小瑕疵不少。」
左菊痕复述起万佳宝的评价,「青年演员的舞台经验和表演技巧还略显不足,得多练!」
「不光要练,还要往正确的方向上练。」
方言笑了笑。
「您跟万先生说的一样,不愧是行家。」
左菊痕道:「这下好了,有您指点这些青年演员,肯定能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
和他又聊了几句,方言带着郭保昌他们来到排练场,并没有看到万佳宝的身影。
「给他一束追光,不要打在脚上。」
「……」
伴随着执行导演的一道道指令,各个部门默契配合,正在有序地合成排练,音乐、灯光、道具、服装、演员等等,高度配合着。
「好,演员原地休息两分钟!」
此话一出,众人停了下来。
「于老师!」
方言冲着于师之,挥了挥手。
于师之倍感意外,走下了台。
当听到他们的目的时,笑着说:「借小陈啊?没问题,尽管借,这小同志态度端正,排练也很努力,戏演得不错,不用再磨了。」
「他今天没来吗?」
方言扫视一圈,也不见人影。
「在呢!」
于师之说青年演员的合成排练刚结束,现在人都在化妆室,然后看在方老师的面子上,行了一个方便,把化妆室借给他们当试镜间。
「那敢情好啊!」
方言说:「谢谢您嘞。」
紧接着,一行人从舞台侧方的入口进去。
来到正数的第三个房间,推门而入。
只见宋旦旦、梁冠花、陈道名、姜闻、张广北等人,有说有笑。
朱菻穿着戏服,画着淡淡的妆容,红唇杏眼,端庄优雅,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方言一瞧,有几分女儿国国王的风采。
「方老师!」
陈道名一喊,众人立马严肃起来。
气氛变得凝重,尤其当郭保昌、章艺谋等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就越发紧张。
「找、找我试镜?!」
陈道名一懵,整个人像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宋旦旦、梁冠花他们眼里充满羡慕。
刚刚还跟自己一样,都是跑群众的。
结果现在倒好,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那山那人那狗》主演啊!
姜闻和朱菻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特别是姜闻,用手肘捅了下他,「别发呆了,方老师只说给你一个试镜的机会,可没说
就一定是你,赶紧麻溜儿地准备起来。」
「他的话糙,但理不糙。」
方言一声令下,章艺谋他们立刻围住陈道名,眼里冒着绿光,男上加男,左右围男。
朱菻道:「方老师,我们就不打扰道名试镜了,这里交给您和……」
「一点儿也不打扰,他们忙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方言关心起朱菻等人在话剧上的情况。
「于老师、英老师他们说我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爱眨眼睛,不能专注地看着别人。」
姜闻咧着嘴发笑。
方言问:「有没有教你怎么改?」
姜闻点了下头,掏出一个乒乓球。
这个是蓝天夜给他的,让他每天盯着乒乓球,坚持长时间地不眨眼,练完静态以后,再练动态,盯着飞来飞去的球看,也不准眨眼。
方言一个一个地点名,让他们表演一段。
正好妆容和服装都有,能大致地看出整体的一个演出效果,然后他在逐一地点评。
轮到朱菻时,她垂头低眉,难为情道:
「方老师,蓝老师、英老师他们说我哭戏不到位,还没有完全地入"嬴荧玉"的槽。」
「怎么个不到位,比如说?」
方言往前走了一步,面带微笑。
「主要是商鞅被下狱车裂前后的戏。」
朱菻说尤其是商鞅车裂而死,嬴荧玉质问秦惠文王的那场戏,心力交瘁,悲痛欲绝。
方言道:「哭给我看看。」
就见朱菻说着台词,先是悲愤,然后越来越沉默,捂着胸口,满脸迷茫,痛到极点,已经不想说话,只有眼泪,无声低落。
那双传神的大眼睛,蒙着一层忧伤。
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泪水顺着滑落。
方言喊了声停,「擦一擦吧。」
朱菻噙着眼泪,和他对视了一下,眼泪落下了几滴,随后收敛情绪,掏出手帕擦拭着。
「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你这一段没有大的错误,就是在演绎上,有的地方太用力,有的地方处理得多余了。」
「比如这个哭,光靠片面式的表情是没用的,就算哭出一把泪,也未必引起观众共鸣。」
「再比如,这个捂胸的动作。」
方言一本正经地问,嬴荧玉是什么性格、是什么身份、跟秦惠文王是什么关系……
朱菻一一回答,隐约感觉到问题所在。
「您觉得这个捂着胸口的动作,不符合嬴荧玉的角色逻辑,不应该做出来吗?」
「没错,我知道你想通过这个动作,展现出嬴荧玉,在被秦惠文王拒绝赦免商鞅时的无助、柔弱和茫然,接下来的哭戏就有了支点。」
方言笑眯眯道:「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