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谓我何求!(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121 字 5个月前

山河无言人自言,天海之水落九天!

姜望搬动心牢里的【定海镇】,移镇长河中。

从此以后,这纵贯古今的万万里长河,在观河台、长河九镇之外,又有了一个“定海神针”。

可称“长河三定”。

后者当然还不能跟前两者相比,但立足现世、接引天海的力量,却也是天下独有,诸界都无。

诸方镇长河,未有如此者。

《九镇暇谈》之所获,十三证天人之所阐,才结成这无人能替代的功业。

人们都可以看到——

有厚重而玄黄的气,正丝丝缕缕的凝现,在青衫独伫的姜望身前翻滚。

大益天下的功德,几乎结雾成云。

若说云如旗,这是天底下最荣耀的旗帜。

刷!

忽有剑光一道如惊电!

但见得剑气滚滚,剑虹经天。

天边聚拢的德云,瞬间就被撕裂了。玄黄功德之力,一时又散为丝缕,飘飘而落。

像是落了一场昂贵的春雨,在这人心成雪的三九寒冬。

涂惟俭震惊地看过去,只看到姜望缓缓地收剑。剑已收了,剑气仍在长空啸鸣翻滚。

何人能视名禄如尘埃,割功德如草芥?

前有武祖,拳碎功德、益天下武夫。

今有姜望,割功德为春雨,落在不冻长河,灌溉天下!

此刻天海还在倾长河,定海神针正撑天。

德云散雨,剑虹飞贯。

在如此壮丽的画面里,那立在台上的年轻真君,却只是收敛了眸光。

史书今日又被他一剑划下一页来。

他反而敛眉,反而垂眸。

他做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赢得诸界都无的成就。他站在应江鸿身前的姿态,却并不比他刚来的时候更高。

煊天赫地的光影,随着他的垂眸而散尽。

定海神针深潜河底,那倒挂之天海,似乎并不存在。滚滚轰雷,仿佛散在远空。此一时,长河已静。

但天海的力量,的确通过定海神针,在长河中奔流。新的长河秩序,的确正在建成。

知者谓忧,不知谓求!

应江鸿于此高台眺长河,但见万万里波澜轻,游鱼出水跃肚白。万般在水,天地混周。

真乃德流。

这条具备超凡意义、真正牵动现世根本的长河,养育了现世无以计数的生灵,也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传奇诞生。从古至今有多少故事流经了,多少英雄在浪潮中。

他感到这条他看了很多年、总觉得已经“不甚稀奇”的长河,的确是非常美丽的。

“姜望!”屈晋夔已经尽量的不发声,但还是忍不住,他想淮国公若在此,也一定会问的:“为何剑碎功德啊?”

这功德之云,如此厚重。虽不可能说可以推举姜望至超脱,也有福泽绵延,大益道基。

如何轻弃之?

“附圣皇之骥尾,竟有大名。效先贤之德行,岂敢居功?”姜望平静地道:“这不是我的功德,这也不是我的路。”

“这是不是你的功德,已有天知,人心能见。”台下的涂扈若有所思:“姜真君,你挥剑决之,欲述何言?”

姜望道:“祭司大人,您今天已经问我两个问题了。”

涂扈笑了起来:“一如前例。你也可以向我寻求两个答案。”

姜望却并不寻求什么答案,因为今天他站在这里,心中已无疑问。

他说道:“这【定海镇】接天连河,瞧来固然恢弘,但数十万年如一日的苦心治水,才是真正的巍峨。”

“我接引天海,不过适逢其会。恰有一些遨游天海的经验,恰有受益于诸方而成的【定海镇】,恰恰记得烈山人皇的宏图。长河本不宁,如今能定,是烈山人皇之功,长河龙君之治。我不敢夺名——”姜望顿了顿:“我怕那些不该被忘记的事情被忘记了,却只让我这样鲁莽轻率的人被记得。”

怕萤火之光跳进眼睛,而竟掩了日月。

怕一叶障目。

怕人忘记敖舒意!

怕人族忘记了水族。

姚甫心中有十分感慨,但话到嘴边,只有一句:“山河不言,固为德矣!”

仿佛在呼应姜望,仿佛在提醒自己。

今天姜望说“勿失其德”。

何为德?

便如此刻。

不言自昭!

“人皇遗志,承于万古后,能见江月前。姜真君剑分德云于天下,道镇长河于永宁,福昭万年,功莫大焉!”

堂堂南天师应江鸿,这时候竟然后退一步,拱手而拜:“景国调御长河两岸,治水有责,肩亿兆百姓,当有一拜!”

这是他今天所退的唯一的一步。

整个天下能受他一礼的人并不多。

这一幕必定载入史册。

今日姜望数拜于应江鸿。拜其尊贵。

应江鸿还了一拜。还其德昭。

姜望的眼睛抬起来,最终没有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