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旧时百姓檐下燕(最后一天求月票)(2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508 字 9个月前

如今九百多年过去了。当初凰唯真要做的事情,事实上如今太虚阁已经在做了,比如《太虚玄章》。

要论构建成本,太虚幻境的所耗,远非演法阁可比。但这个成本被主导现世的所有势力一起均摊了,尤其以太虚派自己付出最多。最后也是在诸方势力的妥协与权衡之下,才有了太虚阁的成立,才有了《太虚玄章》的全面推行。

就姜望的感受而言,推行《太虚玄章》的过程,并没有遇到太强大的阻力。

这让他在今天忍不住想,凰唯真当年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没有动摇什么吗?

“凰唯真当年的死,跟他选择的道路有关吗?”在这人来人去的小店,姜望又问。

“已经过去了太久,当年的真相都被掩埋。很长的一段时间,凰唯真这个名字都是禁忌,但是他的贡献一直被肯定,他的传说始终存在。”左光殊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当年身死的详细经过,但我想凰唯真那样的人,如果他自己不想死,应该没谁能杀得了他。”

“也许他当时的离去,就是为了现在的归来。”姜望看着左光殊:“光殊啊,你如何看待凰唯真有可能带来的变化?”

左光殊显然对这个问题是有过思考的,他认真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需要维护左氏的荣誉,但我不认为荣誉长久的基础是垄断所有机会。我认为像楚煜之这样的人,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可能。我不害怕竞争,如果有一天我生儿育女,我希望他们也不必害怕竞争。而我照顾这份希望的方式,是好好教导他们,而不是提前赶走他们的竞争者。”

他只说“个人”,只说“认为”和“希望”,因为船大难掉头,舵手的意志有时候也要被浪潮裹挟。左氏从开国到现在,不断开枝散叶,已是多么庞大的家族。盘根错节,深植于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今天左光殊是左光殊,他可以有他的想法。他日左光殊是淮国公,他需要代表的,是左氏的集体意志。

姜望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拍了拍左光殊的肩膀:“记得买单,我去一趟越国。”

左光殊没有问他去越国做什么,只看着他:“如果你是我,你怎么选?”

“我不是伱。我无法感受你所感受到的一切,所有想当然的选择都太愚蠢。”姜望起身道:“不要找我要建议。但你要是单问我个人的选择——我会支持左光殊的一切决定。”

左光殊十分感动,正要说点什么。

姜望又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我的白玉京酒楼还开一天,就有一个你烧水的位置。”

“老板,买单!”左光殊摸出五枚提前换好的铜钱,排在桌上。

他只付了自己的。

……

……

洞天之宝【章华台】,其原身乃太元总真之天,在十大洞天里排名第三。

章华台里名为“诸葛义先”的存在,是十二星神算力交汇的躯壳。几千年来昼夜不息,不知疲倦地处理诸多事务。

楚人敬鬼神,楚地山神水神极多,诸神的敕封、废黜、贬谪……一应敕令,皆从章华台出。

所以这尊躯壳又号“敕神总巫”。

南域最高级别的信道,由楚国所主导的“章华信道”,便是依托章华台展开。

因此章华台还承担着“信息总枢”的重任。

而“敕神”和“信道”,乃至于作为楚国最强洞天宝具参与战争,也还不是章华台所承担的全部责任。

可想而知,主管章华台,统筹一切,将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需要多么庞巨的算力。

章华台也可以看做一个不对外开放的衙门。这里常驻吏员在三十万左右,近年来更是突破了五十万人!

这些人并非战士,不必演练军阵,全都是为了辅助章华台的运行而存在——

过于繁杂的事务,极大压榨了诸葛义先的算力。时移事推,旧的问题不断累积,新的问题不断增加。这位大楚开国就存在的绝巅强者,也常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章华台因此不断地增补人员,以进行分担。

“越国事务本不该由我处理。最早是安国公负责,伍陵死后,他无法在越国事务上保持理智。就转于上大夫张拯,张拯对越怀柔,陛下便属意酆都尹顾蚩。但顾蚩阴算有余、谋局不足,不是高政的对手。要揭开谜底,只能是我去见越国主。”

在章华台的核心之地,奔流不息的星河上空,一身黑甲的星纪在说话:“我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全都共享了。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我不置喙。但是否有一些关键性的情报,未向我开放?”

在浩荡星河的中央,有个声音这样回应:“星神有星神的职份,你可以敕命天下神灵,是因为你的职份,因为章华台,而不是因为你。不要有不该有的诉求。”

说话的是一棵高逾万丈的大树——准确地描述,是一颗有着人类五官的树。树皮如甲,根须如筛,枝叶摇动。

十二星神之初者,名为“星纪”。十二星神之末者,名为“析木”。

析木在传说中是拦截天河的木栅,是浩荡奔流前最后的屏障。星神【析木】的职份,也颇类于此。无论对内对外,祂总是最后一道关卡。

细看来,那奔涌的也并非是星光,而是纠葛成字符的繁杂信息流。

析木矗立在河流中段,所有的信息洪流,都从祂的根须枝叶间涌过,完成初筛。

作为星巫集大成的“作品”,祂对星纪说话并不客气。

星纪好像也习惯了,只道:“你好像对我有些不满?”

相较于星纪的高高在上,析木的声音有一种厚重感:“顾蚩并非谋局不足,只是生性谨慎,重于保身。你对顾蚩的判断是狭隘的,对高政的认知也并不准确。”

星纪并不动怒,只是抬手一指:“你可以质疑我,但是在越王宫的时候,我从那里借来了算力。”

祂所指向的位置,在这彷如星河的信息洪流的终点。是十二星神算力交汇的巍峨躯壳,如拦河之山,以“诸葛义先”为名,永远地坐在那里。

视线是看不到那个位置的,但祂们都能感知到。

树身的枝叶簌簌而动,仿佛情不自禁的冷笑。析木咧开了嘴:“算力并不能够体现智慧,尤其你所得到的算材也未必为真。”

“算材的真假我还是能够判断的。”星纪只觉十分荒谬:“顾蚩难道敢骗我?文景琇难道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

析木‘嗬嗬’了两声:“你一定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吗?你还算聪明,所以能够入局。你能够判断算材真假,所以你深信不疑。可你的算材都是别人帮你准备的,你的算果自然也在彀中。”

星纪冷笑:“我倒是想听听,你对高政的准确认知。”

析木用枝丫拍击信息洪流:“高政死前死后的一系列布局,并不是为了掩盖‘革蜚是凰唯真归来的关键’这一真相,而是为了坐实这个所谓的真相。让我们以为,革蜚是凰唯真归来的关键。”

星纪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你的意思是说,革蜚不是凰唯真的归来的关键?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