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羡慕别人,因为我是被人羡慕的!”
再翻开——
“我从来都不害怕,想到我的哥哥是姜望,就可以睡得很香。”
再翻开——
“过了今天,你就二十七岁啦。你已经长大了……你早就长大了,姜大侠!”
再翻开——
“把你的生日愿望借给我,我想替你许个愿。”
底下画了一个十指合握的小人儿,画了一片云朵代表脑海。
云朵里写道——“希望我的哥哥,不要再那么辛苦啦!”
砰!
砰!砰!砰!
便在这个时候,楼外放起了烟花。
整个星月原的夜空,在这一刻,都被花焰铺满。
阵纹亮起,星火跳跃,灯一盏一盏地点亮,整个白玉京酒楼囊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祝唯我,白玉瑕,连玉婵,褚幺,叶青雨,姜安安….以及快乐地蹦跳着的蠢灰,从酒楼的各个角落窜出,顷刻全都挤进书房里来。
“生辰快乐!
“开开心心!
“更上一层楼!”
“赚大钱!
“得偿所愿!
“开开心心!
欢祝声嘈成一团。
众人将各自准备的礼物,一股脑塞了过来,就连蠢灰也叼块骨头,摇头晃尾地放在了姜真人脚下。
姜真人环抱着全部的礼盒,手里还拿着那个假冒的日记簿,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感动,还是应该窘迫。
正如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以什么角色被围观——寿星?好哥哥?偷看孩子日记被抓了个现行的坏家长?
谁教你们这么庆祝的啊!
简直是被偷袭又围攻了!
道历三九二七年的生日,是姜望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为喧哗的一次。
不是他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息一天,像所有正常生活的人们一样,庆祝这个自己来到人世的日子。也不是因为有亲朋在身边,欢声笑语不绝。
而是天南海北许许多多根本不认识的人,携重礼登门来贺,挤得天风谷人满为患。
也不知怎么这日子就传开了?
星月原上,驮队成列,到处是为姜阁老庆生的队伍。
姜望自是不肯收礼,但很多人放下贺礼就跑,那架势直如战场冲杀、先登竖旗。
迫于无奈,白玉京只好关门三天。宣布东家远游,酒楼不营业。
“我滴乖乖。”一群人猫在酒楼里吃火锅,连玉婵听着门外未能散尽的声势,咋舌不已:“东家现在人气这么旺的!从雪国到近海群岛都有人过来。别的阁员怎不见这般声势?
“因为你们东家是真正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起来的人。”叶青雨很有几分认真地说道:
“他的起点,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起点;他的经历,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经历;他的存在,切实激励着许许多多有志于未来的修行者。”
姜望笑笑:“说白了,就是别家门槛太高,送礼的踏不进去!叫你这般一说,倒显得我多了不得似的!”
褚幺百忙之中从火锅前抬起头来:“师父,你就是很了不得!”
“是吗?”姜望顺手一筷,如剑挑月,把他筷子上的鸡腿取下来,放进叶青雨碗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也不看自己的徒弟,只对叶青雨温声道:“你来得突然,我都忘了问…….叶伯父的病好了么?”
叶青雨便笑,又为褚幺夹了一个鸡腿:“还没有。所以我很快就要赶回去。”
“年纪大了,生病要静养,叫他不要硬撑……”姜望说着,看向白玉瑕:“你一直在那里发什么呆呢!
白玉瑕回过神来,脱口而出:“该涨价了!
“你真是我的好掌柜啊。”姜望无以为报,给他夹了一块大肉。
姜安安在旁边默默地吃肉,祝唯我默默地给她涮肉。
良时静好,岁月常在。
“猪肉都涨价了!
毡帐中,戴着宋帝王面具的男子,坐在篝火前,双手大张,极富感染力地宣讲:
“咱们的待遇也该提一提!都什么年代了,阎罗的酬劳还要跟组织五五分,合适吗?当初的地狱无门,和现在的地狱无门,能一样吗?”
他已经是地狱无门第四任宋帝王了。
他的前任恶君子凌无锋,已经步前两任的后尘,为组织贡献了活水不腐的流动性……也是,换做早就得到规劝的凌无锋,断然不会这样鲁莽开口。
“唉!”仵官王适时地、沙哑地叹了一口气。
既附和了宋帝王的情绪,又没完全地表明态度。
宋帝王也不傻,不可能容忍他只煽风不添柴,认真地看着他:“仵官王,你是老阎罗了,你也赞同我的意见吧?”
“我也不算老,就是运气好,活得久一点……”仵官王不是个脾气好的,但想到自己的收藏,就宽容许多。三号宋帝王还躺在他的棺材里呢,大可以对四号柔和一些。“赞不赞同,咱们可以再研究嘛。”
地狱无门从创建到现在,就只有三尊阎罗没有替换过,秦广王、楚江王,以及他仵官王。
楚江王主要是做后方工作,布局、设阵、处理情报……诸如此类,亲身涉险的情
况较少。秦广王不是正常人,属于命格太硬天不收,怎么作都不死。唯独他仵官王,是凭借过人的智慧,才逃过一次次死局。
这来了没多久的新任宋帝王,想要捉他为刀,那真是做梦。
“我们要团结起来,争取属于我们的利益。我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吗?”新任宋帝王是搞政变出身的,乃曲国太尉匡羽心。政变失败,只身逃国。出来做了杀手,在组织里混了半年之后,也开始试着增强自己在组织里的影响力。
“平等王,你觉得呢?”
仵官王滑不溜丢,七殿泰山王和八殿都市王都是新人,还都比较谨慎,不太能表态。在这个组织里,平等王的资历也算很深了,他想要赢得这份支持。
但独自坐在角落的平等王,只是拨了拨面前柴火,如若未闻,眼睛都不抬一下。
这真是一群没有理想的人……行尸走肉砍柴刀!
“阎罗王,你怎么看?”宋帝王又问。
五殿阎罗王只竖起一根手指,手指上一颗骰子滴溜溜地转,他笑道:“猜猜大小?”
猜你娘个腿!
宋帝王止住骂街的冲动,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大觉的十殿转轮王,终是暂停了努力,虽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但这群人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气!一个个的出来做杀手,都快做成员工表率了!任劳任怨的!
难得的诸殿齐聚,秦广楚江都没到,大好串联时机,竟无人把握。
他为这些人感到可悲,遗憾!
“我支持你的想法!”这时帐外响起一个声音。
帐帘不知何时已经掀开,外间站着一个身姿挺拔、两手空空的人,仿佛把草原的夜色投进来了,影子被火光拉扯得扑在帐幕,仿佛张牙舞爪的巨鬼。
所有人都在他的阴影里。
而他脸上的面具,分明写着——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