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P>

云裳幽幽醒来。</P>

顾余生行礼道：“云裳师叔。”</P>

云裳一双眸子只将顾余生细细端详，移步向前，她伸出玉手，缓缓手指伸向顾余生的面庞，快要触及到顾余生的脸庞时，她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微咬，随即一滴清泪潸然而落。</P>

她终究没有把手触摸在顾余生的脸庞上。</P>

“顾白，来生，我依旧愿意与你结并莲，可你，不要让我再等了……想念一个人，是苦的……”</P>

云裳低语呢喃。</P>

收回的手与另外一只手相合。</P>

秉持合礼。</P>

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化，断念皈依入空门，她的目光失去了原有的情缘清苦，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华，变得再无波澜，出尘气息，如阵阵吹风拂动森林。</P>

淡淡月光洒照在云裳身上，她仰天让风吹干泪痕。</P>

轻叹道：“我与旧念归于尽，来年不再迎桃花，从此持鱼拜金莲，一缕青丝伴古佛。”</P>

云裳以指为剪，断去鬓间青丝。</P>

她朝顾余生躬礼。</P>

“小余生，祝你此生夙愿得偿，平平安安，长长久久。”</P>

云裳转身向前。</P>

月华斜洒在云裳的背上。</P>

彼时。</P>

树影婆娑。</P>

清风吹过山林，沙沙作响。</P>

好似关于云裳的前尘往事，都藏于这山，这林，再不被世人所知。</P>

顾余生双目失神。</P>

直到目送云裳到远方。</P>

顾余生方才低叹一声，恍觉心中惆怅，悲从中来，难以断绝。</P>

那年。</P>

衣薄衾薄，初见桃花依依，灼灼其华。</P>

如今佩剑江湖，方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顾余生内心纵有诸多当年事要问。</P>

然而随着云裳放下一切情念，他亦无心再问。</P>

顾余生第一次醒悟：父亲顾白也曾有过精彩的人生，而一直走不出来的那个人，反而可能是自己。</P>

佛曰：</P>

缘起性空。</P>

记得缘起。</P>

放下缘灭。</P>

云裳曾在人海中看见顾白。</P>

如今又将顾白藏进人海。</P>

那都很多年前的事了。</P>

苍穹星辰移转。</P>

又好似亘古不变。</P>

顾余生心中默默放多年的执念。</P>

虽有惆怅愁思，可内心也变豁达释怀，一时之间，竟觉灵台清明，自突破后的那种莫名杀念和烦躁之感消失得无影无踪。</P>

顾余生在黑夜等天明。</P>

他俯瞰地面，于朝露中，摘一束秋菊回到圣院。</P>

晨光熹微。</P>

顾余生在圣院山门遇见一袭白衣飘飘的莫姑娘。</P>

“我摘了一束花，送给你。”</P>

顾余生走到莫晚云的面前，将秋菊递到她的手心。</P>

莫晚云眼睛明亮，手紧紧的攥着那一束秋菊，又生怕将秋菊伤了一丝一毫，她低头轻嗅手中秋菊，面颊微红。</P>

“余生，你从哪里学的浪漫？也学着哄骗人家开心。”</P>

顾余生露出洁白的牙齿，认真道：“莫姑娘，喜欢吗？”</P>

莫晚云的脸被朝阳照得洁白如玉，她颔首低羞。</P>

“嗯。”</P>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