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人呢?”易宏接过茶杯再饮大半,退给肖劭朗又道,“怎么就你一个?”
“有我伺候你还不够?”肖劭朗拿过茶杯放下,坐矮些,令易宏可以侧枕他温润的脖颈,柔白暖指轻轻为她按揉太阳穴松弛心神,“阿狸在书房盯着宁儿背诵;钱蓉在审午后送来的各地账簿;凌霄那个闲人说是没来过津城,出去逛街了。”
“又有账簿啊,唉……”易宏伸了个懒腰,伏趴在肖劭朗膝头,神满意足的得意浅笑,“有人帮我看账真好,我最讨厌算那些无聊的数字了。”
“这可不像是坐拥十八省金号的主子该说的话,你若不看,就不担心他们藏匿作假?”肖劭朗为她抚顺额后散乱的长发,因掌心中如丝滑顺而轻声笑道,“天下哪有你这样心大的主子。”
“朝廷都有户部合计税收,条条框框也不必皇帝老儿自己核对啊。”易宏翻身将肖劭朗的手压在颈后,狐眸温柔笑对,“虽说为君为主该‘慎始而敬终’,但还有‘人生得意须尽欢’一说呢。对吧?”
“是是是,”肖劭朗扶起懒洋洋不肯运力起身的易宏,揽住她腰推她行止,颔首附和道,“但是‘尽欢’也是要填饱肚子的,走吧,为夫已经安排好晚膳了。”
“拿到屋子里嘛,我躺着也能吃。”易宏赖在门边,手拉门框不肯走,只叹自身如柳娇躯偏爱温暖床榻。
“你从前不是最讨厌衣被染上食物的气味吗?”肖劭朗拗不过易宏,担心强拉会伤了她,只好趁其不备,将她一把抱起,穿过花苑,阔步向客厅走去,手上故意一紧一松,半笑唬道,“好了好了,别乱动,待会把你扔进池塘里就糟了。”
“劭朗才不会呢,”易宏曲肱仰卧,纤指轻绕肖劭朗柔软的发梢,挑眉自信道,“他最爱我护我了,就连我掉一根头发丝儿,他都心疼不已,才舍不得在凉夜把乖巧可爱的我扔进脏兮兮的池塘呢。”
“你?乖巧?”可爱一说肖劭朗自是认可,至于“乖巧”一词……易宏从小到大,何曾有过一时一刻跟此二字贴合?
“怎么了?”若不是被抱着,易宏一准弹坐起身,她单臂勒住肖劭朗诱白细嫩的脖颈,滟唇露出一抹坏笑,狐眼略张,半是威胁地凝视渊眸,“我不乖巧吗?”
“是是是,乖巧的易侯爷。”肖劭朗哑着嗓子佯装窒息,朗笑配合着易宏。
“哇——”
压抑背书半日的易宁听到苑中动静,碎步快跑出门,眨眼功夫便从书房窜到客厅廊下,见易肖二人打情骂俏,佯装以袖遮目,又忙推搡身后赶来的阿狸与青月面壁,口中不住嬉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如阿狸、青月这般曾经近身侍候二主的忠仆,怎会没有见过他们这般,但碍于幼主吩咐,面面相觑下,只好忍笑转身。
“放我下来!”易宏被弟弟这一声惊呼臊得薄面满红,忙挣脱肖劭朗,快步跃前,单掌抓住躲闪的易宁,揪起他的耳垂呵呵轻笑,“好啊你,现在都敢打趣我了!”
“我没有!”易宁双手捧着易宏揪耳的素掌,眼神不断向闷声低笑的肖劭朗求助,咬牙忍痛,低喊道,“石头人,你别站在那看笑话。天都黑了,你还不带她去用餐?”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肖劭朗半叹半笑地低喃,自顾自理着袖口,跨步便往屋里去,只当没看见嬉闹的易家姐弟俩。
“喂,没义气的石头人,你就这么抛下我……唉,哥,好哥哥,我错了,真错了。”易宁求饶的声音直传内苑,伴随仆婢们隐隐的低笑声,很快销迹在篁竹森森的诺大瀚海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