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朝堂里一片寂静。
阿黛却勾了勾唇角,倒是有些欣赏这位谏议大夫起来。同时她也有些感谢佐罗背后的人,太子。
她一届空降兵,忽然挑起工部这个梁子,只怕朝中官员半数不服,只是碍于太子同她的情分,还有她身上的军功不好发作。
若是今儿不提出来,让他们信服没有反驳的理由,日后阿黛若是做了什么错事,出现什么失误,那么这些理由就可以成为压死她的稻草,可以说是很大的后患。
这佐罗乃是太子的人,于参人一道上颇有能力,但是他对太子忠心甚至有些崇拜,若没有太子的授意,他定然不会当堂做这个坏人,揭了阿黛的话。
但是这些异议只要被驳斥了,百官就没有再反对她站在工部尚书位置上的理由,这也算是帮阿黛解决后患。
太子的反复筹谋,只是为了阿黛能够站在这个朝堂上,并且能够走得更加顺遂,实在是已经费尽心思,这样的情,阿黛确实有些承受不起。
阿黛上前一步,对着太子施礼,平静的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才疏学浅,然而将作之功也是略通一二,若是殿下觉得微臣没有能力胜任工部尚书,不如便考校一番。”
太子略微有些为难,随后想了一下,便道:“如此,便这样吧,临近瑞山的皇家猎苑去年的遭到天灾,半数损毁,阿…。幼清你便领着工部的人将皇家猎苑重新修建,若是能够创新出彩,自然是能力足够,非凡才智,当得住这工部尚书的职位。”
“微臣领命。”阿黛沉静的敛衽施礼,看起来还是端庄沉静,看的朝臣纷纷叹息,这幼清郡主大家闺秀,身后还有宸王这般厉害的人物做父亲,便是眼光放得低一点儿,便能嫁个不错的人家,便是招个郡马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东越乐亭王爷虽然是个小国,远离家乡,但架不住人家皇亲国戚,还是个有本事儿的,怎么选都比入朝为官,苦守赤水关来的更加轻省便宜,怎的这郡主便是脑子进水了,一门心思和一帮子男人争执这些阴谋诡计。
看着阿黛沉静的身姿,太子微微怅然的叹了一口气,阿黛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便要看你的了,无论如何,我总会护你周全。
这件事,有待解决,太子环视一圈儿,便觉得有些不对:“礼部尚书那里是怎么回事儿?”他这么张口一问,阿黛便上前一步,继续道:“启禀殿下,礼部尚书欧大人今早上朝的时候,他手下的轿夫没有留神,脚滑摔了轿撵,欧大人跌下轿撵,扭了脚,因为伤势沉重,便递了牌子请太医,侍人们便送他回了尚书府,因为途中遇见微臣,便请微臣帮他告假。”
阿黛这段话说出来的时候,她是垂着头的,但是她敏锐的听见身后面一道呼吸声突然加剧,随后便沉静下来。
她借着垂首的功夫,眼底凉光微微的一闪,带着一点儿冰冷和狠辣,那个位置,稍微细听,细细分辨,可以感觉的到对方所在的方位。
阿黛的话很轻宁静定,但是太子很敏感的察觉到她话里的其他的意味,但是如今她刚刚回朝,尚未站稳脚跟,他无法帮她说话,心里感到焦虑不安,但是太子却不得不信任她,因此他看着她的眸子不过是转瞬意味便平淡的道:“如果是伤了,礼部的事情,便由两位侍郎照管吧,如今猎苑损毁,狩猎便无法进行,但小寒将至,便做一场寿宴权当做是庆祝了,两位侍郎好生照管着。”
很快,那边出来两位稍微年轻的人,躬身施礼,这两个人一个是九皇子在这里做个闲差,另一个则是陶家的公子陶幕。
户部尚书陶哲是个人才,他的女儿陶望舒入宫成为静妃,诞下六皇子,因为六皇子谋害圣上,意图谋反,皇帝念起旧情,没有公布六皇子的罪行,秘密的赐死,静妃陶望舒被幽禁宫中,终身不得出,对外则是称身染重病,出家礼佛修行。
当然,这些都只是皇家内部的事情,虽然不免小道消息,大家都知道,但是明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话,何况太子对陶家没有多少的排斥打压的意思,也让陶家经历危机,平安度过。
而陶哲的儿子陶成是个不成器的,在翰林院领了个散职,整日里就知道风花雪月的,日日青楼鬼混,倒是没想这个陶成娶得夫人是个本事儿的,虽然家境稍微的有些低,只是地方的小官女儿,因着随父进京,偶然被陶哲看中,嫁了进来,知书达理,心计也是不低,虽然管不住陶成,但是却坐稳了一家主母,加上陶哲夫人早逝,他没有续弦,这陶夫人就掌了中馈大权,生了一儿一女,也是成器的,儿子陶幕就是年纪轻轻的科举进了朝堂,礼部侍郎虽然不是个掌实权的官职,但是却也是个不小的官儿,女儿也是生的俊俏柔美,是瑞京大家闺秀的典范,刚刚及笄,求亲人便踏破了陶家的门槛。
阿黛看着那很沉默的陶幕,他倒是仪表堂堂,站在风姿美仪的九皇子身边却没有被压下一头,反而透着一种沉静安然,是一个很有气质的男人。
阿黛眯了眯眼睛,她在陶幕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味道,他身上有一种阿黛非常不喜欢,会感到不适的东西,如今她的修为提高,对很多东西的感识度也提高不少,这陶幕虽然生的一表人才,但是阿黛却感受到了最近经常感觉到的,那种诡异的,杀伐的…。魔气。
不过阿黛什么都没有说,她沉默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的听着太子游刃有余的处理了朝廷的琐屑杂事。
倒是监天间奏报了一件事情,据说今年的江南天气冷的很快,紧紧初冬,还没有小寒,便已经飘了一场小雪,担心今年的雪太大,将会造成雪灾,还是让户部尽快的准备为好。
陶哲也连忙上前,担保自己一定会筹措好银两救灾物资,做好准备。
太子也吩咐让江南的州县做好准备,免得糟了灾又手忙脚乱。
……。
早朝过后,阿黛便随着朝臣一起往前走去,天瑞的官员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早朝结束之后,可以回府用早膳,巳时回到衙门工作就好。
郡主府距离皇宫太远了,离工部衙门也很远,虽然影卫的速度很快,阿黛自己回去会更快,但是她还是觉得很耗时间。
想了一下,阿黛觉得干脆就在福瑞街的哪家早点铺子里将就一下就好了,一边想着,阿黛带着夜银便往皇宫外面走去。
看她步行离开的官员们,都有些讶异,因为郡主并不是没钱的主儿,怎么她居然是步行来的?要知道郡主府到这里的距离可是不近呢。
轿撵鱼贯出了宫门,阿黛在偏道过去,就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提着食盒站在外面,包裹的很是严实,但是身姿挺拔,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看起来很讨喜,像是某个人家的小厮。
阿黛有些讶异,她今早将慈雪留在郡主府,实际上是让他服侍凤朝歌,因为这是在郡主府里,很安全不会遇到问题,而郡主府的环境也让凤朝歌感到舒服,慈雪这两天也算是了解了基本的规程,怎么他这会儿人不在郡主府反而等在宫门口?
看到阿黛走出来,慈雪也是惊讶,郡主今早不是坐轿出门的吗?怎么步行出宫,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心里想着,眼睛不经意的一闪,慈雪却是扬着可爱的笑意,上前一步给阿黛见礼:“见过郡主。”
“起吧,”阿黛浅淡的道,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服侍殿下的吗?”
慈雪弓着腰跟在她的身后,柔和的笑着:“殿下说郡主府同皇宫路途遥远,郡主必定不愿回去的,便命属下将早膳用食盒装了送来给郡主用。”
阿黛对于吃的方面没有多少将就,最起码比凤朝歌来说好了很多,起码她不是很挑,好吃也吃的下去,不好吃她也不会有多少在意,但是郡主府的早膳显然比外面早点铺子做的更好吃。
阿黛马上就有些高兴了起来,殿下让慈雪给她送了早膳过来,感觉怎么有些像是给工作繁忙的夫君送来饭菜,贤惠的像是一个居家的妻子。
这让阿黛感到很开心,紧绷了一个早上的脸变得柔和了很多,沉静的微笑变得温暖起来:“既然这样,便跟我一起去找个地方用早点吧。”
慈雪便笑着跟着她走了上去。
倒是路边走过的官员有些惊讶的听着他们偶尔传来的对话,“殿下”?这是谁?这个世间能够被称为“殿下”的人好像不多。
但是显然不能直接就去问,也许郡主的哪个朋友名字便是“殿下”的谐音呢?
阿黛带着慈雪找了一家酒楼,便带着他进去,问掌柜的要了一件包厢,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拿着一锭银子谄媚的问她:“小姐想要用些什么?”
而阿黛直接摆摆手,带着慈雪一路进了包厢,不等慈雪将食盒放在桌上便自己抢了过来,打开。
膳食很简单,一碗浓香甜糯的白粥,熬得香醇可口,几样素菜,一碟鸡蛋馒头,一碟水晶包子,最下面放着一碗乌黑散着苦味儿的汤药。
阿黛一看便明白了,凤朝歌要慈雪送早膳是装的,送药才是真。只是她当真有些奇怪,她身子感觉好的很,没有什么问题,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要喝药?
但是阿黛没有很排斥,反正殿下不会害了她,阿黛干脆的夹了水晶包子,便咬了一大口,然后喝了一点白粥。
阿黛很快的用完早膳,然后就喝了汤药,然后才拉着慈雪问道:“殿下还好吗?几时起的,用了早膳吗?有没有见人,还是在府里做什么?”
慈雪抽了抽嘴角,觉得郡主和殿下真的是奇怪,明明很是相爱的两个人,还般配的很,偏偏一个从来不愿意见人,另一个也金屋藏娇一样的把人藏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