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涵之看着这个女子,不明白这样无忧的年纪,这个孩子为什么看起来这般的忧伤,带着满满的心事,但是……
“郡主,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不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杨涵之慢慢的道:“宸王殿下……我相信记着他的人都不会忘,他自在人心中。”
阿黛勾了勾唇角,轻声道:“杨副将,各人自有各人的劫,逝去的便永不回归,若是靠在一星的记忆度完余生,便是太过单薄了。”
人生只有经历才能完整,靠着一点记忆过完余生,永远困守在自己的牢笼里,痛苦的只有自己。
杨涵之眼睛微微的闪烁,只觉心惊,她自认没有露出过马脚,那么为什么这个孩子的话这般的意有所指?她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
阿黛知道杨涵之喜欢凤朝歌吗?她知道。
女子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总会有一种奇怪的只觉,而且会非常的敏感,任何对这个男人有心思的女子都会被关注到。
何况阿黛养在凤朝歌身边,怎么都是敏感的,这杨涵之每每看着她的时候,眼底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非常复杂的意味。
她同杨涵之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杨涵之为什么对她会流露出一种类似于还念的情绪?阿黛一向谨慎敏感,虽然看似从来没有注意过杨涵之,但是却总会分出一些经历关注她,只是因为一直是不经意的暗中关注,杨涵之没有察觉过。
阿黛同杨涵之从来没有见过,她虽然同一堆军人生活在一起,却还很重视自己的名誉,没有同哪一个男人走的很近过,她不是喜欢阿黛,那么为什么她对阿黛的目光如此复杂?
因为阿黛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熟悉,她想到了什么。
阿黛身上什么东西让她熟悉?她是凤朝歌的女儿,凤朝歌曾经在赤水关领兵五年之久,军中老人对他莫不尊崇,阿黛身上最大的特质是什么?她的气质最为肖似凤朝歌。
杨涵之看着她的时候在怀念曾经的凤朝歌。
阿黛不喜欢成为任何一人的替身,哪怕那个人是凤朝歌,她可以允许自己更像凤朝歌,却不喜欢有人将她当做凤朝歌,哪怕她现在必须借助凤朝歌的名声。
同样,阿黛也非常不喜欢有人时刻觊觎着凤朝歌,哪怕这个人是真心的喜欢凤朝歌。
正午的阳光炽烈,孩子的容颜却苍白透明,带着淡淡的寥落,看起来是格外的摄人,那种淡漠的宛若死水的冰冷,已经失却一个孩子所该有的天真烂漫。
离开了凤朝歌,凤黛妖便一夜成长。
阿黛很快便转回了房间休息,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欧辰端着一只玉碗走过她的房间,阿黛的眸色深了深,却只是对欧辰点点头,便回了房间。
欧辰很快便找到了大夫,让大夫将这碗血做成药丸。
大夫被他吓得不轻,连忙追问这是什么,欧辰便道:“这是我抓的西漠琉浆驼羊,这东西的血是大燥之物,配一些性燥的药物,做成药丸,给三殿下服下去。”
大夫松了一口气,欧辰又转回房间照看三皇子去了,三皇子已经昏睡过去,气息平稳,呼吸平缓,显然已经是好了不少。
后来,便是他醒过来,也只是记得自己喝了一碗血,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血,便也信了欧辰的话,因为这琉浆驼羊是西漠一种极为珍惜的动物,靠近死亡之海生存,想要抓住格外艰难,欧辰能够猎到一只,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这件事,阿黛听到这样的说法的时候,只是唇边一点儿浅笑便没有再多说,而且她也没有经历再关注这件事儿,囚夷联军的攻击已经让她开始应接不暇了。
阿黛领着两万残兵,其中有四分之一还要多的伤病奋力抵挡囚夷的进攻。
短暂的休息之后,囚夷便像是疯狂了一般,不分日夜的进攻,潮水一般的二十万大军,拼命的打击。
赤水关的城墙是砖青色,被打磨的平滑坚固,经过长时间的风沙打磨,血迹沾染,颜色发污,但是坚固像是自然长成的一块石头一般,平滑的没有一点儿可以进攻的地方。
阿黛早早的便命令军中用消毒杀菌的抵抗风寒的药草泡水,每日傍晚同清晨将城墙全部浇灌一遍,让城墙整日湿漉漉的,只有正午的一时半刻才会干燥。
本来军中将士颇为不满,毕竟大战在即,军中药草短缺,却浪费大量的草药来泡水,实在不怎么好。
但是,在一次敌军夜袭,并且有一个感染瘟疫的人试图进来被阻止之后,所有人便不得不佩服她的未卜先知。
因为西漠气温无常,正午虽然热的恨不得将赤水关给烧了,但是太阳落山之后天气却陡然降至零度以下,极为寒冷。
傍晚泼了药水的城墙水迹未干,便直接被冻成了冰块,不仅坚硬而且极为滑手,便是梯子都加不起来,更别说爬上来了。
而因为草药水有一定的消毒防止疫病的作用,那身染瘟疫的人没有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一声锣响,敌军潮水般退却了,杨涵之却不敢松懈,将士们也没有任何松懈,警惕的拿着武器等着抵抗,一直到敌军整理尸体的人前来,将尸体抬走,将士们才纷纷点起火箭,射击下面的尸体,一把火将尸体全部烧成灰烬。
反正前面有护城河,不用担心火势蔓延到自己的城池,烧了城。
这也是他们郡主的明智果断,攻坚战的第一天,敌人潮水般退去的时候,阿黛却命令全军戒备,不得放松,果然是转眼敌人便始料不及的扑了过来,幸好全军戒备,没有让他们占了便宜,第二天,当他们看见敌军士兵前来收尸的时候,郡主果断的下令不准出城,反而是将下面的剩余尸体一把火烧了,果然看见数十具尸体跳了起来,穿着天瑞军队的铠甲,却往对面的囚夷联军逃去。
竟然是对方私造了天瑞的军装,命令己方士兵换上装扮做天瑞士兵的尸体,被送进来后果便不堪设想。
如今,已经抵抗了七日,战士们疲惫不堪,半数伤亡,却不能放弃,便是军中的各位副将都疲惫不堪,拼命抵抗,而阿黛更是双眼熬得通红,眼底积着淤青,只是她依旧每日收拾的干净整洁,头发挽成一个圆髻,长长的刘海很久没有剪了,夜银为她梳妆的时候每每问她要不要将刘海梳上去,却被她拒绝,她已经不再用发簪了,只是用一根发带将头发全部缠上,因为她来的时候,带着的唯一的一根银簪被她为了就杨涵之给掷了出去,正好打中那白衣军师的肩头。
她依旧一身火红的骑装,没有穿任何的盔甲,但她永远站在那城墙最显眼的地方,绝对的敌人的靶子的地方,只是没有一支冷箭能够伤到她,这无疑是军中最大的信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是全军的主心骨。
这两万残军除却赤水关本身的伤残包括战斗力弱的一万将士,剩下的便是阿黛带来的一碗援军,也幸好凤朝歌踢出不少的纨绔子弟,她带来的一万将士都是清贫人家,或者街头浪子,没有背景。
而剩下的九万大军早已经被雪藏,看着这般惨烈的战争,纷纷的热血激烈,却因为阿黛过于摄人的眼眸而不得不乖乖的缩在赤水城。
阿黛更是将他们的餐食都缩减了,明面上三万粮灶,私底下五万粮灶,军士们吃不饱,但是碍于阿黛的命令,便是都忍着也不敢反对,前面纷飞的战火早已经勾的他们澎湃激烈,恨不得同囚夷人大战一场,只是阿黛那种阴冷的毒蛇一般的眼睛震慑的所有人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
而前面的士兵们虽然辛苦,却是被阿黛那种从容自信的神色彻底折服,同囚夷打的也着实痛快,便是累得不行,但是两万残兵却折损了对方接近五万士兵,他们便是死了,也虽败犹荣!
阿黛看着蔽日的浓烟,慢慢的柔柔的笑了,那种诡异的好似毒蛇信子一般的笑容,惹得杨涵之差点不敢上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般阴狠的表情了。
这让她包括军中的将士们都渐渐的将她同凤朝歌区分开了,因为凤朝歌便是胸有成竹,也不会流露出这样的笑容,他偶尔会流露出一些颇具诱惑力的温柔的笑容,那种浅淡的凉薄的笑容,每每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时都会预示着对方会倒大霉。
更多的时候,他则会面无表情,唇角勾着机械性的笑意,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真实的笑容,他似乎不会有多少情绪的人。
阿黛则不同,她每当心情不顺,或者有人惹怒她的时候,那双眼睛便会变得格外摄人,阴冷的,狠辣的,带着一种蚀骨的杀意,便是死亡都不及她的眼睛更加摄人,因为你看着那样得眼睛总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快了……
当天晚上,紧急集合号角便响彻关卡,已经歇下的将士顾不得穿衣,便顶着严寒,披上皮甲便飞速的赶往关卡,阿黛已经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了。
她一身红衣若烈火,在皎洁明亮的月色下格外的美丽唯一的一点儿不同是她的头发没有来的及梳起来,一头长发飘扬间被夜风吹散,恍若精灵。
将士们疲惫不堪,深夜的气温又格外的低,不少的将士们都身受重伤,失血严重,根本没法抵抗敌军的猛烈进攻。
欧辰一手狠狠的砸在城墙上:“该死的!怪不得今天白天的敌军好像少了,弄了半天都等着晚上偷袭了!”
三皇子蹙眉,捂住心口咳嗽数声,格外的疲弱,也很是低沉失落:“……今晚…。怕是守不住了。”
夜晚严寒,他本身寒毒剧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低温?
阿黛毫无所觉的看着下面的战况,一直没有说话,淡声道:“一副关靠近山峦,易守难攻,抽下所有无伤的将士回守主关。剩下的将士抵抗敌军,若是城破了便退往一副关,实在不行便逃往山中,也算能保住不少人的性命。”
这样似乎便毫无办法了,几人皆是面面相觑,无法之后便只好垂首抱拳:“尊令!”
调度很快出来了,便是这会儿,轰隆一声巨响,细碎的冰块石块掉落下来,阿黛低头看向下面,脸色微微改变:“敌军轰城门了!”
说着她便突然退下,转到城门处指挥仅剩的几个士兵交代守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