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上前一把接住凤朝歌,却感觉他身体冰冷的毫无人气儿,便觉不对,凤朝歌身体纵然再冰冷,也不该是这般玄冰样的温度……
细细听闻,却发现凤朝歌根本没有呼吸!
他大惊低头,便一声惊叫:“殿下!”
凤朝歌的半张脸,透明恍若冰块,精致的五官就像是用一块千年寒玉冰雕刻而成,便是右边整个眼睛都是清透的冰色。
凤朝歌缓慢的闭上眼睛,慢慢的抬手扶住青奴的脸,低声道:“青奴……安排好后面的事儿…。”
“是,属下明白了…。”青奴颤声答道。
……。
阿黛做了一个梦,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一个……她已经遗忘了的梦。
梦里,宸王府这座古旧的宅院,清净宁寂,带着压抑与典雅的宅院里,正午的阳光盛散,洒落在庭院了边角,青砖黛瓦的小房,曲折缦回的廊庭,径直的生了青苔的石板小路,满是青草鲜香同鲜花的芬芳。
有精致的墨色蝴蝶飞过眼前,消失在转角的屋檐处,男人猝然转身,美丽而格外艳丽的脸泛起点点涟漪。
回首间,那颗青葱苍郁蔓延了半个庭院的槐树似乎形成了一场美丽的花海,奇怪的阵法,有无形的力量,冰色的灵力顺着阵法送进身体里,像是血液沿着血管一点点的蔓延而来,汹涌的淹没周身。
女子一身粉衣明丽生光,云鬓如罗,明钗盛辉,娇稚面容恍若未及豆蔻,干净清凉,一双眉月生的尤其的好,弯弯似新月。
好像是同阿黛那样相似。
偏偏有强大的拉扯力控制着女子不允许她离开阵法中心,那女子却拼命挣扎着要向另一边扑去,可惜她的挣扎那般无力。
四周已经有透明的灵魂在围绕,半透明的魂魄嘶吼着,咆哮着,想要挣脱阵法的控制汹涌缠绕而上。
不知持续多久,忽见灵魂挣脱束缚,缠绕着向上,争相飞向天机,而有女子不受控制的飞起,向天际而去,女子脚底开出碗大的白莲,承托着她娇小白玉似的脚,格外美丽。
女子却挣扎着看向阵法的另一边,那颗槐树下……
一身清华的墨袍男子,缓缓的向后倒去,消瘦却足够精致潋滟的身体,渐渐的半透明去,身体里有无数晶莹粉末飘散,她挣扎着想要过去,想要笼住那些荧光粉末,想要他的身体不要这样,却无能为力,只能被那不知名的力量带着向远处飞去。
男人无力的靠在槐树下,宽松的锦袍恍若盛开的曼陀罗开在地上,一头如墨青丝飘逸散开,一个小小的墨色铃铛失去束缚,无力的垂落,砸在槐树干枯苍老的枝干上,发出沉闷的“咚!叮铃!”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她终于看到满头青丝半掩的脸,潋滟无双,精致繁花,其容足以落飞雁,欺霜赛雪,美艳无双。
一双凤眸格外骄傲飞扬,只是此刻将将的眯成一条细缝,似乎睁不开了,粉薄的唇缓慢的勾起,此刻已苍白的与肌肤同色,一线潋滟夺目的鲜红如一条细线滑落……
满树槐花竞相凋零,枯萎,转瞬,整个宅子枯萎残败!
她终于承受不住,撕心裂肺的呼喊出声:“不——”
阿黛猛地睁眼坐起来,看向面前,粉色的罗帐,浅浅的风铃摇摆,午日的阳光纯粹温暖,四周寂静无声,窗外有点点的风声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和着蝉鸣,一片祥和安静。
她又瞬间的大脑空白,忽然又觉得头疼,脑子格外的混沌,很多记忆模糊的片段式飘过脑海,她几乎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她的记忆。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巧的推开,阿黛警觉的回望,却发现是夜银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膳食,看见她竟然坐在床上,当下惊喜的叫道:“郡主,你醒了!”
说着便上前来,阿黛按着额头看着兴奋的夜银忽然觉得不对,若是她病的严重,醒来的第一眼一定会看见的是凤朝歌。
除非……他的重伤还没醒!
阿黛猛然抓住夜银,力气大的夜银差点尖叫起来:“殿下…殿下他怎么样了?!”一边说着便推开夜银,转身往外面奔去!
转到凤朝歌房间门口,阿黛想也没想就往里面撞,没想到房门恰恰开了,青奴正好往外走,两人撞了个满怀,青奴手中的空碗一个不稳翻了下去!
青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阿黛,另一手迅速接住空碗,站稳了便开口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没有规矩了?风风火火的是做什么?”
阿黛哪里顾得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里面闯:“殿下!殿下他怎么样了?!”
青奴一把拉着阿黛:“殿下没事儿,早就醒来了,只是还不舒服的很,在床上休息呢。”阿黛一听便有挣脱青奴:“我去看看他。”
“阿黛!”青奴拉住阿黛,不让她进去:“你别着急,殿下很好,你先收拾一下你自己,好好休息两天再过来。”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阿黛皱眉,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正常的地方,便站定了看着青奴。
阿黛现在的样子的确是衣衫不整,因为她完全昏迷,人事不省,所以被夜银服侍着换上擦洗了一下身上,便换上一身睡衣,这一番挣扎,更是衣衫不整,胸口的衣裳扯开大半,白皙丰润的胸口都能看到了,再加上满头的乱发鸡窝般,一张脸还憔悴苍白的像是鬼一样。
但是,青奴从来不会阻止阿黛进凤朝歌的房间,不论阿黛是什么样子,青奴都会很识趣的让她进去。如果他这么反常的突然拦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凤朝歌的命令。
凤朝歌不想见她。
阿黛停顿了一下,忽然就干脆的转身往外走去,看着她往自己房间而去的背影,青奴噎了一下,本来还在担心怎么劝住她,想来一脑子的话,没想到她却这么听话的回去了。
青奴叹息一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一片漠然。刚刚门口的动静,他明明听到了却没有任何的声音,显然是不想见她的。
没错,凤朝歌这一次清醒的比阿黛时间早了很多,在皇宫里青奴安排好一切,带着凤朝歌和阿黛回府的第二天一早,凤朝歌便清醒过来了,阿黛却睡了三天。
青奴将碗递给侍人,净手之后重新回到房间里。
房间的窗帘都被拉上了,黑色的幔帐透光性不是很高,让房间显得一片黯淡,静默之中层层幔帐遮掩。
青奴一路过去,穿过幔帐,走到床边,慢慢的掀开床帐,凤朝歌就躺在床上,在床帐拉开的一瞬间睁开眼睛。
不过三日,他竟然模样全变!
他右半张脸完全变成了透明的冰色,没有丝毫人的肌肤所该有的状态,左面的脸还是完好的,像是半块冰块拼在了人脸上,一般真人一般冰雕。
他的右眼还是清透的冰色,根本没有便会黑色,而他的左眼却还是黑色的瞳孔,只是眼角便生了很多的细纹,鬓角的发丝也有点点斑白。
而他松散的领口,可以看见他锁骨上蔓延的黑色纹路,像是人的血管全部浮在肌肤表层一般,层层黑色恍若一张无规则的网覆盖着他的身上,却只有从左半边身体蔓延出来。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诡异的好像一个假人,实际上……
青奴也没有听见他的呼吸。
“郡主已经醒过来了,看她刚刚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大问题了,殿下可还要去看看她?”青奴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凤朝歌坐起身来,然后扶着他下床。
凤朝歌没有拒绝青奴的搀扶,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来往浴室而去,青奴跟在身后帮他拿过浴袍想浴室而去。
凤朝歌一边走一边道:“不着急,等晚一会儿让她和我一起用晚膳便好。”
青奴低声答应。
凤朝歌走进浴室,在水池边站定,青奴上前一步,为他褪去睡衣,矫健修挑的身体暴露出来,修长笔直的双腿,结实的小腹,肌肉结实却不显得夸张线条优美恍若山峦起伏的胸膛,精致秀气的锁骨,以及圆润的肩膀,凤朝歌的身体绝对是令所有女人喷鼻血的完美。
如果……。没有那一团黑色的纹路的话。
他的左手自手指一直向上到心口的地方,一缕缕黑色的丝线像一张不规则的网缠绕着他的手臂到肩膀心口一直延伸到左面整个胸膛连同左半边的颈窝。
右面的脸颊上的冰色却已经向下蔓延到一小片白皙修长的颈项。
青奴小心的为他褪去衣物,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他心口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冰冷像是冰块一般,皮肤再不复以往的柔软娇嫩,反而涩滞干枯像是……尸体的肌肤,而他的心口…。已经感觉不到心跳。
青奴不敢多说一句话,收拾好睡衣准备退下。
凤朝歌抬脚试了试水池里的温度,慢慢的往里走去,一边轻声道:“这水的温度感觉比以前凉了不少。”
青奴迅速上前试了试水温,很快便缩回手来,因为这水温明显高了很多。凤朝歌三天前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沐浴,进了水池却说这水温度太低。
宸王府的浴池里的水是引得低下温泉水,这里有一个泉眼,冒出的泉水是热水,被引了做凤朝歌沐浴用的水,青奴吩咐府里的人在引水的路上添加了火炉将水烧的更热引过来。
如今凤朝歌却说,水温还是很低。
“想来是引水的水管保温有些坏了,属下命人马上去修整。”青奴不显山的温和回答道,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退出去。
“青奴。”凤朝歌却开口唤住他。
“是。”青奴立刻停下。
凤朝歌沉默的坐在水中,慢慢的撩起滚烫的水泼在自己肩上,那诡异的黑色纹路慢慢的退缩了一些,他却没有看到一般:“我还是凤朝歌,你明白吗?”
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是他与从前一模一样,要瞒住他身体上的所有异常。
青奴微微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启禀殿下,梵神医受陛下的命令前来给殿下看诊。”这便是无条件遵守凤朝歌的命令的意思。
凤朝歌慢慢的抬手,慢慢的抚摸池边冰凉的瓷砖,声音也格外的缥缈:“他会什么时候来?”
“晚上。”
凤朝歌沉吟着道:“晚上领他过来吧,等晚膳之后。”
“是。”
青奴沉默的退出去,凤朝歌泡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站起身,刚刚站起身来,便是一个脚软,又跌回池中。
他神情没有任何意外,靠在池水里好一会儿,重新站起来,慢慢的自池水里走了出来,拿过浴袍缓慢的穿在身上,走到外间。
青奴正等在外面。
看他出来了,便轻声道:“属下已经通知郡主了,已经沐浴更衣了,问属下是不是能过来看看殿下。”
凤朝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衣服。”
青奴立刻取了一套居家的常服过来,服侍他换上,小心的为他整理好衣襟,高领的衣服将他整个脖子都包裹住,没有露出一丝皮肤。
凤朝歌取过妆台上多的面具,扣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