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停顿了一下才道:“魅香。”
槐鬼倒是有些奇怪:“怎的了?你这般急着赶她走?”就算雪歌这般的不识趣儿,凤朝歌却不会轻易的为难与人的,顶多就是晾着她在一边而已,不是仁慈,是懒得动手。
凤朝歌称量着茶叶放进粉玉茶壶中,一边加水一边轻声道:“这套粉玉茶具还是陛下赏赐,天生含温,用来泡这种活血通络的茶最是好了,这种极品的茶具如今也是难找。”
看雪歌委委屈屈的被夜一粗鲁的拉走,凤朝歌重新开售烧水,还不忘打开茶叶盒子,精致的熏香小木打开,一点冰雪并着花香飘散开来,淡淡的紫泛着微蓝光泽的茶叶便露在眼前,格外的漂亮诱人。
可是,凤朝歌不想阿黛永远这么单纯,这样的阿黛无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而青奴的心思,凤朝歌大抵是猜到了,青奴也想着暗中帮阿黛一把,让雪歌过来,以雪歌不知收敛的性子,定然会惹怒他,得罪了他便能够处置了雪歌,阿黛也不会因为雪歌闹心了,自然也就不跟他闹脾气。
送雪歌在她身边,未尝没有历练她的意思,他宁愿阿黛在这里受些苦头,也不希望她嫁到夫家栽跟头,因为在夫家便没有人能帮她了。
至少有公婆,有兄弟,而阿黛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阳奉阴违的仆婢,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勾心斗角,如何能够在夫家站稳脚跟?
而当今天下,哪里还能有什么贵族人家如宸王府一般僻静,但凡大家族,便是人口简单,也不可能只有阿黛和她的夫君两人。
凤朝歌没有教训阿黛,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阿黛虽然聪慧,然而养在他身边十年,性子单纯不懂世事,他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却也需要她日后自己经营。
这般明里暗里使绊子,凤朝歌如何不知道,可是他却没有立刻处置了雪歌,他只淡淡的道:“身为丫头,便没有置喙主子的余地,雪歌你做了奴婢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这一点儿吗?”说着转头吩咐道:“夜一,送她去郡主身边服侍郡主。”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是表明,阿黛不待见她,她不敢上前侍奉,再有便是阿黛苛待于她,她不愿意再侍奉阿黛。
雪歌没想到凤朝歌忽然发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凤朝歌,眼底一点儿幽怨同凄凉便格外的动人:“雪歌……”她咬了咬唇:“郡主不喜欢雪歌,雪歌不敢上前惹郡主厌烦。”
凤朝歌重新开始烧水,雪歌见了连忙要上来带替他动作,却见他忽然抬头看着她,眸子里一点儿阴鹜同森寒:“雪歌,我记得你是阿黛的侍女吧,既然是她的侍女,主子出门,却不知道要跟着出去吗?”
停顿了一下,见凤朝歌没有反应的样子,雪歌只好有些不甘愿的低声答应:“是。”说着便退后一点儿,却也没有离开。
雪歌微微一愣,看着凤朝歌有些错愕,随后又垂下头去,脸上的怨恨失望还是非常的明显,让凤朝歌看着她的神色更加冰冷。
随着雪歌放下茶叶,身上一点儿香味儿便窜入鼻端,惹得凤朝歌神色稍微一冷,看她准备动手泡茶,便冷冷的道:“好了,退下吧。”
况且…苏庆丰到这儿来是为何?
况且,就算他真的昏了头脑,对雪歌动了心思,身为他的女儿,阿黛又生什么气?阿黛是他女儿不是夫人。
让他看一看雪歌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认识错误,冤枉了阿黛?虽然他同阿黛闹别扭,但凤朝歌却并不觉的是这个雪歌的问题。
让他看一看雪歌,若是觉得好,便收做通房?他凤朝歌显然不会有这种心思,而青奴这种有眼色的人也绝对不会如此昏头。
凤朝歌皱眉,青奴这摆明了是让他看一看这个雪歌的意思,可是……他不明白青奴到底想做什么?
雪歌微微垂着头,跪坐到桌前,放下茶叶轻声道:“回殿下,青奴大人送茶叶过来的时候遇见雪歌,便命雪歌送过来,说是陛下身边的苏公公来拜访。”
凤朝歌看她手中的茶叶便知道她是来送茶叶的,便皱眉问道:“为何事你来,青奴去了哪里?”
雪歌手中端着一盒茶叶,袅袅如弱柳扶风,上前一礼:“见过殿下。”
凤朝歌看着雪歌不期然的有些不悦,这身打扮倒是不一般的勾人,可惜……一个丫鬟,如此的俏丽,到底是为何?
正是那雪歌。
却见一个身姿娇软的女子袅袅而来,一身翠绿烟罗裙,上身一件烟蓝比甲,头上绾了飞仙髻,斜簪一支翡翠华盛,额间一点梅花妆,杏儿眼若春水微波,鼻儿俏若黛色南山,唇间一点儿粉色格外柔润,端的的风采照人,姿色秀丽。
槐鬼正想答话,却见凤朝歌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身后,槐鬼当下也转身看去。
凤朝歌没有在意:“当初不是你说的让我试着做一个父亲。”
甚至,已经超过父亲所应该有的范围。
“你不觉得对她已经太好了吗?”槐鬼轻声问道,凤朝歌是真的宠爱这孩子,慈父做得比之其他的父亲都好了不知多少。
不过……。
槐鬼微微一笑,凤朝歌这话不假,他身为死神的样子他没有见过,但他身上天生就带有的贵气同威仪,让他即使身份低贱也没有人胆敢冒犯,这阿黛在他面前拿娇弄痴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同他发脾气,也是本事儿。
声音里恼怒有之,纵容也有之。
凤朝歌手指停顿了一下,冷冷一哼:“是,这么些年,你见有谁敢对我如此无礼,这孩子倒是越发的胆儿肥了!”
槐鬼无奈,看着凤朝歌将着一套粉玉茶具全都烫过一遍:“那娃娃很得你的心。”
曾经槐鬼身形半透明,这群暗卫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人,如今槐鬼身形凝实,轻易看不出他非人身,自然也就不担心有人会看穿他。
凤朝歌看着置于炉上的水“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慢慢的将水置于粉玉茶壶中:“现今,他们都能看见你了。”
“如今,你倒是不再担心我被看见了。”
而凤朝歌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问,毕竟以凤朝歌之能,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也没什么。这样想着,间槐鬼没有其他动作的意思,便都放松了身形,重新隐藏好。
平日里,槐鬼多隐藏身形在槐树中修生养息,今日若不是凤朝歌摆了茶桌,他也不会出来,此刻院子里一干暗卫皆是惊讶的看着这个男人,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男人到底修习的什么功夫,竟然就这么凭空出现。
转眼,一点清风吹拂,粉衣男人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十分凝实,便是看起来也同常人无异,只是他身上的阴气略微浓重,周身有淡淡的烟雾笼罩,有一点寒冷阴暗的感觉,正是槐鬼。
青奴低声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凤朝歌将衣袖上的一点褶皱抚平,轻声叹气:“算了,你去将那盒云雪飞燕拿来。”云雪飞燕是一种顶级的花茶,飞燕花有活血暖身的功效,而这云雪飞燕是顶级花茶,产自南疆山岭密林,每年不过能有四斤,便是皇宫里都是轻易得不到的好茶。
青奴温和的微笑:“郡主已经长大了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有些小心思之类的,怕是因为担心最近不怎么关心她了,有点嫉妒了。”
凤朝歌点点头,既然没有过分,只是同他闹脾气,便无所谓了,这样想着凤朝歌却觉得胸腹间一股郁气难以抒发,只好无奈的叹气:“这孩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这般叛逆,总是同我闹脾气。”
“殿下不必担心,郡主出门带了夜双,他已经传回消息,郡主是去了别院。”青奴一边将茶桌上的茶具摆置整齐,一边轻声安慰着。
好在这一次生气却没有躲着凤朝歌,带了夜双出门。
且说,这日阿黛负气同凤朝歌争吵一通夺门而出之后,便径直出门而去,竟然一直没有再回王府。
……
说真的……他不舍的阿黛这么个玲珑又酷似朝歌的侄女儿呢。
看着下面年轻人虽有失望,却仍然自信,而且已有所料的神情,皇帝倒是赞赏的道:“不过,我要提醒王爷一句,我这个皇弟,最是宠爱的就是他的宝贝女儿,而幼清……也是个本事儿的,她的才华绝对不会拘泥于闺阁,你要想顺利娶到这孩子,得费点儿功夫,而且……幼清心气高,你若是求娶她的话,便绝了对其他女子的心思吧,宸王对他未来女婿的‘清白’看的非常重要。”
“我倒是愿意提王爷通气儿,你只要能够说服宸王,朕…不会有意见。”
“我只能说,若是乐王爷有心求娶,我是不太反对的,但是最重要的是,我要考虑宸王的意思,那是他的女儿,他若是不愿意,我便强求也不太可能。”
沉吟片刻,皇帝轻声道:“乐王爷既然想要求娶幼清,便一定调查过这孩子的情况,你也该知道宸王府的地位,坦白说,这孩子的婚事掌握在宸王的手中。”
这话一出,皇帝倒是非常欣赏乐亭了,这乐亭进退有度,行事磊落,也没有忸怩小家子气,喜欢便争取,不成功也索要一个理由,而且懂得私下通气,不会弄得自己难堪,难得是个心思慎密,知进退的。
他这般细细思索,乐亭已经继续道:“乐亭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无礼,只是陛下乐亭保证自己是真心实意,今日暗地里通气便免得日后乐亭提起陛下尴尬,若是陛下觉得可行,乐亭便立即遣书回国,奉上国书,在宴会之上正式提请,若是陛下不愿意,便还请告知缘由,乐亭愿意在努力一把。”
这话一出,皇帝登时吓了一跳,心中怪异的感觉变成了真,皇帝不得不苦笑,若是按这位乐亭王爷的情况来看,在如今情形复杂的天瑞好的太多,阿黛若是真的嫁给他定然是不吃亏的,可是……嫁到鬼山对面,凤朝歌能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