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温和的笑了：“阿黛，你还记得及笄礼上我送你的三本书吗？我从来都没有要你按照那书上的训诫来做，我要的，是你明白，父亲不是夫君。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便是任何一个男人都给不了。”

我要的是殿下你一辈子的宠爱。

阿黛看着凤朝歌，眼泪忽然溢出眼眶：“殿下，你明明知道，阿黛从来都没有求殿下给我，我要的……”她张了张嘴，她要的是什么？

阿黛忽然就不知说什么，凤朝歌又摸了摸头：“阿黛，这么多年，你难道还能够不放心吗？不管是孩子或者是女人，阿黛你都是我身边唯一的一个，这一世，我都给了你，你还要什么？能够给你的，我已经全部都做了，阿黛你还在求什么？”

凤朝歌放轻了声音：“为什么不是？阿黛，我不把你当女儿，那么我把你当什么？”

“谁说是父亲？！”阿黛忽然睁圆了眼睛恶狠狠的就吼出这句话，看着凤朝歌一瞬间撑大的凤眼，又扭过头去：“……殿下有认为自己是阿黛的父亲吗？”

凤朝歌看着娃娃的坚定的样子就笑了：“阿黛……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父亲，见过为自己夫君殉情的女子，那么你……给自己父亲殉情？”

“若是殿下死了！阿黛便陪着殿下一起去！”孩子忽然抬头，坚定至极的看着凤朝歌：“阿黛的性命都是殿下给的，到时候……全都还给殿下。”

凤朝歌重新转头，微笑的看着孩子：“阿黛，便是你不愿意嫁人，那么宸王府你如何支撑起来？在我死了之后，你权利地位金钱，只要娶了你，便可以掌控一切，被皇族所顾忌，阿黛你要怎么办？”

阿黛有些懵懂，有些不理解。

“阿黛，永远……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我不可能活到你死亡的那一天，你不可能在时间的尽头还没有改变，永远这个词，我们都承受不起。”

阿黛一愣，他又转头，看向窗外，他的房间布局很好，窗户靠在床边，而且开的很大，坐在床边向外看，可以看见院子里芬芳的花朵，碧绿的枝叶，生机盎然。

凤朝歌的眼睛深了一深，忽然看着她的眼睛，满目的静定：“阿黛，不要承诺永远。”

阿黛用力摇了摇头：“阿黛不要嫁人，阿黛要永远的陪着殿下。”

凤朝歌摸着阿黛的脑袋，轻声微笑：“可是，阿黛你还是我的孩子啊，不管你长大没有，你都是我的女儿，父亲怎么会不要女儿了？只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啊。”

阿黛停顿了一下，轻声道：“阿黛以为殿下不喜欢阿黛了，殿下不允许阿黛和殿下一起睡了，及笄礼上……殿下说不再束缚阿黛，后来…宫宴上，殿下跳的舞……阿黛觉得殿下会抛弃阿黛。”

凤朝歌摸着阿黛的脑袋，忽然换了话题：“阿黛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的是吗？你这几天很反常。”

阿黛低下头去：“殿下……已经厌倦阿黛了吗？阿黛，不听话吗？”不知为什么孩子固执的不愿意相信殿下会离开自己，不肯明白自己将要嫁人。

“我是你的父亲，不是夫君。未来能护你周全的不是我。”

“阿黛，你真的以为突破初零境界就可以长命百岁？就可以不死不伤？”凤朝歌再次堵住了她的话：“你可以惊惶，可以担忧。但是，阿黛，我必须告诉你，便是你想要永远不离开我，你担心我丢下你不管，这也不可能。”

阿黛张口，就想问：殿下不是早已经突破初零境界了吗？

阿黛心脏一紧，赫然抬头，满目的惊惶的看着凤朝歌，凤朝歌叹气，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有丝毫逃避的机会，轻声道：“阿黛，你看看我，这样的憔悴苍白，你难道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活得比你还长？”

“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过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如何吗？”

凤朝歌大病十年避府不出，未必没有让皇帝安心的意思，纵然皇帝真的没有想要杀了凤朝歌的意思，但是卧榻之下其容他人酣睡？皇帝心中未必没有顾忌。

阿黛的脸色些微一变，凤朝歌掌握着天瑞官职，钱财，军队三重，可谓是掌握了整个天瑞的命门，皇帝真的能放心吗？

“目前宸王府掌控着天瑞的半个经济命脉，涉及的产业都是粮食，盐铁一类的产业，还有很多关乎民生百姓的产业，如果倒闭，天瑞将陷入经济危机之中，民不聊生。而在军方，我曾经带过赤水军连同蜀凤军，十年时间，或许对于其中的掌控力会降低，但是，十年军队中的士兵更换不会如此频繁，何况两军的高层军官几乎没有更迭，若是我一句话，天瑞最重要的两个大军就会直接反了皇室。最后，我任太子太傅，翰林院长，你想过朝中多少士子是通过我的考核走进官场的吗？”

凤朝歌看着阿黛的眼睛极其认真的道：“阿黛，你大概被我保护的太好了，所以一直没有发觉自己面临的处境，今天我便仔细给你交代一遍吧。”

阿黛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她的样子凤朝歌也忍不住叹气，自己把这个孩子保护的太好了啊，以至于她甚至对于皇族都没有一点儿戒心。

凤朝歌深深的看着阿黛：“那么阿黛你有没有想过宸王府目前的状况？”

阿黛猛然抬头，看着凤朝歌眼睛里带着紧张，更多的则是坚定：“阿黛不喜欢太子殿下，他只是朋友。”

仔细想了一下，凤朝歌才继续道：“阿黛，我认真的问你，你喜欢凤宜修吗？”他说的是“凤宜修”而不是“太子殿下”，就是要问阿黛，到底是喜欢凤宜修这个人而不是他太子的身份。

阿黛有些紧张，乖巧的坐直身体，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凤朝歌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过分了惹得娃娃居然这么怕他。

等阿黛哭完了，凤朝歌这才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一头柔软的长发轻声道：“阿黛，许久没有同你说说话了，今天我们聊一会儿吧。”

凤朝歌也没推拒，就看着阿黛抱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呜呜的哭。

不得不说，这娃娃还真有些吃软不吃硬的意思，凤朝歌只要一放软态度，耐心哄两句，娃娃自己就把话都嘟噜出来了，凤朝歌这么说了一句，反而惹得娃娃抱着他就大哭起来！

一看娃娃哭了，凤朝歌有些心疼了，伸手揽住阿黛：“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让阿黛受委屈了，不哭了好不好？”

阿黛急忙摇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就落下来，哽咽着道：“不是，是阿黛的错，殿下生气是对的，是阿黛不好，忘了规矩。”

凤朝歌摸了摸阿黛的脑袋：“是我不好，不该打阿黛。”

温和的语气，让阿黛一时间有些惊讶，看着他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便急急的摇头：“不疼。”

“还疼吗？怎么没有上药？”

凤朝歌抚摸上孩子红彤彤的脸颊，人虽然还在发烧，手却是冰凉的，抚摸在脸上，安慰了惶惶不安的孩子。

阿黛听话的坐到凤朝歌的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凤朝歌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看见孩子右脸上触目惊心的红肿的巴掌，凤朝歌又开始后悔自己太用力了，看看好好的孩子给打成这样。

凤朝歌叹气：“阿黛，你太紧张了，过来，我说的不是这个。”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阿黛低声道：“殿下……阿黛，不会再给殿下惹麻烦了。”

阿黛一愣，这就要赶阿黛走了吗？

阿黛身子一僵，连忙走回来，小心翼翼规矩的坐在凤朝歌的床边，凤朝歌按着额头，想了一下才道：“……喝药，不着急，我们说点儿别的。”

说着就慌忙往房门处走，凤朝歌当下道：“阿黛，回来。”

一看他皱眉，阿黛便以为凤朝歌不想看到他，连忙道：“阿黛就去端药……啊！不，让青叔叔过来……”

凤朝歌看着孩子小心的动作一时不解，皱了皱眉，他难道就变得如此可怕了吗？让这孩子避之如蛇蝎？

凤朝歌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安顺的任她的力量扶着自己坐起来，阿黛慌忙的扶住他坐起来，拿过大靠枕，放在他的背后，让他靠的舒服了，然后便拿过被子仔细的为他掖好薄被，便急急忙忙的后退一步，生怕他再生气。

阿黛见凤朝歌要起来，连忙小心的扶着他坐起来，她稍微有些迟疑的扶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是不是有厌恶的表情，或者回避的动作，以至于手指都有些颤抖。

凤朝歌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阿黛还在边上，恐怕这段时间已经要吓坏孩子，凤朝歌慢慢的撑着自己坐起来，刚刚一动便觉头晕目眩，立刻又摔回枕头上。

阿黛小心翼翼的看着凤朝歌动作，还是轻声问：“殿下……是头疼吗？”

果然，最近真的情绪不对，竟然把孩子都伤了，凤朝歌有些懊恼，皱着眉头，抬手按住额头。

阿黛就坐在床边，看他忍耐的表情，只觉心口更沉……殿下真的已经厌烦她了吗？

一点儿细微的烛火，昏黄暗淡的房间，可以看出来是自己的房间，凤朝歌向里面转了转头，让自己心口开始翻涌的愤怒慢慢的平息下来。

睁开眼睛，凤朝歌忍不住又重新闭上眼睛，真的……好晕！

“殿下？”细幼可怜的声音，轻轻巧巧的响在耳边，小心翼翼的似乎担心把他吵醒，又似乎害怕他永远不醒来。

“咳咳！”咳嗽两声，他几乎用尽力气才咳出来，换回一口气，实际的声音却细弱的恍似呻吟。

头疼，脑子都要炸裂一般，眩晕的感觉简直像是在颠簸的船上，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的，几乎忍不住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