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一把丢开手里的书本,清冷的道:“青奴,备车。我要出门。”
便是凤朝歌也觉得不妥,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病的头脑发昏了,或者沾染了魔气之类的污秽之物,所以百般不舒服,每每一抬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便难受的紧儿,就连每日看书都有些看不下去!
他明显的感觉到殿下的不适应,凤朝歌这两天不知是不是病的很厉害,或者是阿黛的抗拒表现被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似乎很难平静下来。
明明就是一个院子里,房间都靠在一起,青奴居然硬是升起了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见面的感觉。
偏偏,这两天不知道是怎的了,阿黛尽是躲着凤朝歌,跟老鼠见了猫似得,明明以前看着殿下就恨不得扑上去扒着不放,这几天却是躲得远远儿的,就连吃饭都不在一块儿。
对此,青奴表示很无奈,可是主子不配合,他一个当奴才的能说什么?凤朝歌不喝药的后果便是病的更严重了,怏怏数日不好。
梵楚很快就来了,当然是对着凤朝歌狠骂一顿,让他好好休养,开了一堆的药过来,凤朝歌也没有拒绝,任他骂完,还是没有喝药。
……。
是……因为她吗?是她吧,若不是因为她,殿下会突然情绪失控在屋顶站一夜吗?阿黛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儿用动没有,只能拖凤朝歌的后腿。
说完便站起身出了房门,等关上房门之后,阿黛忽然背身靠着房门滑了下去。
凤朝歌只是一笑,不再说话,阿黛也叹气站起身来:“青叔昨天一晚没睡,这会儿怕是累得不行了,我去府门等一等梵神医吧。”
阿黛瞪着他良久,终于挫败:“殿下你每一次生病都这么说。”
阿黛狠狠的瞪着他显然是恼怒的很,凤朝歌无奈,只好哄骗道:“好,是我的错,以后一定注意好不好?”
凤朝歌被她说了两句才恍惚的反应过来:“我竟然发热了吗?”
阿黛被凤朝歌问的又气又急,张口就呵斥:“殿下到底是怎的了?自己发热都不知道吗?”说着就转头吩咐夜双:“夜双,去请梵神医来。”
“怎么过来了?今天不出门吗?”
因为额上的手指柔软微凉,让他发昏的头脑都舒服了不少,凤朝歌紧蹙的眉心放松一点儿,忍不住在她手上蹭了一蹭。
阿黛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抚上凤朝歌的额头,这一摸之下便直接让她吓了一跳,凤朝歌的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热了!
便是声音也是喑哑的厉害。
阿黛一直走到床边,轻轻的拉开床帐,正想看看凤朝歌的情况,便见他忽然睁开眼睛,看著他,眸子里朦胧而戒备,晕晃了一下才轻轻的开口:“阿黛?”
阿黛径直起身去了凤朝歌的房间,看房间里寂静的样子,阿黛放轻了呼吸,而且有些担忧,她是知道凤朝歌的警觉的,那么她进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青奴微笑着答应,还是收拾了桌子,然后退了下去。
两口喝完碗里的白粥,阿黛摆摆手:“青叔去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殿下。”
一听,阿黛就知道青奴为什么有些精神不济了,定然是陪着凤朝歌在房顶站了一晚上,虽然青奴灵力深厚,熬一晚上没什么,到底是年纪大了,有些疲惫也是有的。
青奴僵硬了一下,无奈的叹气,这怎么和郡主说?想了一下,青奴还是道:“昨晚殿下在屋顶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今早才回去睡了,早膳怕是不会用了。”
阿黛一早起来,坐在餐桌上才发现凤朝歌不在,当下阿黛有些皱眉,转头看青奴,才见他虽然同往日恭敬温和,但是眉宇间却携着一抹倦色,眼底积着一点青灰,阿黛皱眉:“青叔叔,这是怎么了?殿下去哪儿了?你也是疲乏的样子,昨晚没有休息好?”
凤朝歌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多想。
阿黛的命数…已经不会由他决定了,也许,这个孩子会了结了关于他的一切,或者为自己坐下的付出……
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教会她《驭魂术》。
凤朝歌叹口气,她希望那个孩子能够选择一条明路,乖乖的听从他的话,按照他的安排平凡的过一生。
有些命定的运数,他没看是那样,便是他看了,拐个弯儿还会是那样,便不如不看。只是……。
有些东西,可以算无遗策,有些只要顺势而为就够了。凤朝歌一向懂得分寸。
他可以预见未来定然有人会逆天改命,做些伪了天和的事情,并且伤及皇帝,这就表明他又要筹谋算计,重新动作了。
他只是能够看着天命,预算到大概的情况,昨晚他观皇帝命星,暗淡无光,手南北魔气干扰,似乎大凶之兆,而前几年观天象,还不是如此,显然是谁改了命数。
若是能够防备,天命便不是天命了。
凤朝歌看天命,却并不一定能够预知未来,他做的事情向来顺应天命,却不能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更不可能早做防备。
天道自有命数,能让他看明白,便会因为他的明白而改变,所以他一向懂得顺势而为,懂得作壁上观。
身为死神,与生俱来的,最为擅长的一件事便是观天命,算运数。凤朝歌并不是非常喜欢做这件事,因为他懂得顺其自然。
当时不会自杀,如今就更不会,毕竟死掉的滋味儿并不怎么好。
他不是发疯,凤朝歌虽然是死神,却也是极为惜命的,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小命玩完,否则,当初他完全可以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自己弄死自己,反正皇后是早产,他便是早夭,也不会有人追究责任。
等两人都退下去休息的时候,躺在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人猛然睁开双眼,一双眸子清明深邃,干净透彻的似乎一眼能够望到底,偏偏最深处的深渊,模糊而森然。
站了一晚上,衣服上的水都干了,就连头发都被风吹干了,青奴不敢怠慢,也不管这会儿是夏天,用热毛巾给他捂了捂脸,硬灌下去半碗驱寒的汤药,才扶他躺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夜一也不管凤朝歌再说什么了,干脆的足尖一点,带着他落在房间里,青奴随即跟上来,端着水盆用具,服侍凤朝歌擦洗。
夜一抽了抽嘴角,倒是没有多说话,凤朝歌这么脱线的状态通常表明他不是很清醒。
凤朝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叹气:“夜一好歹我也是你主子,温柔一点儿啊,这么暴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砍了这手呢。”
夜一迅速反应,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凤朝歌的手腕,将她一带,扶住了,让他靠近自己怀里。
抬脚想要走下去,可惜站了半晚上的身体都僵硬了,一个踉跄,竟然滑了脚,直接跌了下去!
低头的一瞬看见陪着自己站了一晚上的青奴和夜一,清醒的脑子忽然又混沌起来,不过……凤朝歌叹气,这会儿也不需要太清醒了:“你下去休息吧,一晚上站着也累了。”
月光渐渐淡薄,天空开始泛着灰蓝,星光隐去,一点淡红在东方地平线上流泻,凤朝歌终于动了动身子,缓缓的转身。
套好鞋子,然后将白色的大氅披在凤朝歌的身上,青奴这才叹气后退一步,让夜一站起来,两人就陪着凤朝歌在屋顶站了半夜,直到天光微亮。
只好先用湿布为他擦干净脚底,套上鞋子,嘛,反正凤朝歌也站的稳,不会摔倒。
此刻,白皙的脚底已经沾满泥沙,灰扑扑的,甚至在无意间,还划破了一道口子,青奴皱眉,对凤朝歌要他这么操心感到无奈。
虽然是飞上来的,只是不用飞行阵法,只用轻功便不可能完全不借力,何况还在屋顶站了这么久,就算是宸王府,也不会闲的把屋顶都擦得锃亮,当然也不会还铺上一层绒毯,哪怕青奴现在正打算着要不要干脆屋顶也铺上一层绒毯。
见凤朝歌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青奴无奈至极,好在已经拿上了东西,青奴直接就半跪在凤朝歌的身边,抬起他的脚为他穿上鞋。
便是这会儿,青奴略微焦急的声音传来:“殿下,夜深风凉,殿下好歹擦干净身上的水再站着啊。”
一点流光蜿蜒,格外美丽,几乎让本就泛光的皮肤更加莹润似流水,只让夜一几乎迷了心去。
直到今日晚上,那细细的冰色线条莹润泛起荧光,甚至有点点莹粉飘飞,才让夜一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只图案。
这图案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因为只有一圈透明泛冰色的轮廓,而且凤朝歌的皮肤又格外的白皙,这样一道细细的蜿蜒线条,看起来更像是不小心留下的疤痕。
像是画出来的一只凤凰口中衔着一直曼陀罗,曼陀罗枝枝蔓蔓开的极为张扬那凤凰栩栩如生,连每一根翎羽都看的清楚,像是展翅翱翔,似要冲破皮肤腾飞而起!
夜一恍然发现凤朝歌的脚裸上竟然还有一个图案,看着不像是画上去的,倒像是纹上的或者说是自己长得的,类似胎记一类的东西。
等等!图案?
他的脚背很高,形状很好看,脚趾也玲珑可爱,看起来简直比女人的脚还要好看,这样白皙莹润,几乎要发出光的脚,站在青黛绿瓦之上,碧绿泛黑的瓦反而衬得那双脚格外的美丽,便是脚裸上的图案都闪着流光!
他的脚裸也是白皙且嫩,形状美好,凤朝歌的脚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小一些,很秀气,真是不知道这般的身高,脚竟然生的这么小。
凤朝歌的皮肤极为白皙,整个小腿都恍若玉雕一般,皮肤细腻紧实,甚至看不到汗毛,而且小腿纤细笔直,像是一件工艺品,而不是人的腿。
在浴殿里直接跳窗,肯定不会穿鞋出门的,所以夜一看见的,是一双裸足。
凤朝歌的房间里不会备鞋的,一般都是房间外面放置鞋架。
瑞京的贵族实际上都有这样的习惯,而凤朝歌更是有轻微洁癖的人所以他王府出门的时候同在房间的时候穿的鞋都是不一样的,就连出个房间到院子里走一趟,都会换双鞋。
青奴一般都会在浴殿外面准备鞋子,出来殿门正好换上。
凤朝歌穿的浴袍没有拖地,露出了脚腕向上的一小截小腿,而他出来的时候是刚刚沐浴完毕,浴殿里铺着地板是黑玉瓷,不仅轻薄平整,而且温润如暖玉,加上宸王府的地基靠近一处温泉,这浴殿的水是直接引得温泉活水,所以浴殿中可以直接赤脚进去。
夜一就这么半跪着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他垂着头,也看不见凤朝歌的样子,从他的角度,就只能看见凤朝歌一双白皙的脚。
凤朝歌没有搭理夜一,就让他那么跪在一边,自己却是看着一片星空深思。
凤朝歌刚刚站在屋顶上,他便闪身出来:“殿下,夜晚风冷,还是回屋去吧。”另一边夜双也激灵的转身去找青奴。
夜一本来守着凤朝歌,却见他如此不顾身体的就跑了出去,当下被吓得不轻,更是看他也不弄干身上的水就吹冷风,不是非要弄病自己的节奏。
凤朝歌看着那万里的星空,眸子里便泛起涟漪。
一大片一大片的占满整个夜空,就连月光都要被掩下光芒。
因为是六月,天气还是晴了,这会儿天空格外闪亮,似乎压得也也低,伸出手好像就能碰到一般,天上的星子也是闪亮的很。
凤朝歌慢慢的静下心神,抬头看着夜晚的星空。
虽然是六月天,瑞京地处北方,又有鬼山挡着,是以这个时候,晚上的天格外的寒凉,冷风吹拂而来,登时让被水汽蒸腾许久而犯晕的脑子清醒过来。
凤朝歌没有蒸干身上的水,就这么脚尖一点,径直飞出窗户,落在了屋顶上!
只是身上的水珠没有擦,这么一穿上,整个浴袍湿了半个,头发全都掳到脑后,湿漉漉的粘成一片。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平静的水面忽然一圈圈的涟漪泛滥,凤朝歌猛然自水底跃了出来,手指微动,衣架上的浴袍径直飞起,落到他的身上,原地转了一圈,便穿的整整齐齐。
转回自己的房间,顺手扔掉外袍,踏进浴池,蒸腾的水汽让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下来,凤朝歌忽然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往水下滑,直接将自己没入水底没了动作。
凤朝歌叹息一声,无声的开门,离开……
凤朝歌的身子停顿了一会儿,想听清孩子呢喃的后半句,可惜,孩子再没有说什么,一直没了声音。
轻巧无声的到房间门口,躲在床里,熟睡中的孩子悠然无意识的呢喃一声:“殿下……阿黛喜欢……”
凤朝歌指尖凝气,迅速一划,轻轻的“嘶啦”一声,衣服的袍裾便被他划破,他看孩子没有被弄醒,这才收拾了带过来的书卷,慢慢的转身离开。
刚刚站起身来,便走不动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被压着了。
他轻轻放下书卷,慢慢的抽出自的胳膊,娃娃有些不安,又抓紧了他的手,凤朝歌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背脊,让孩子放松,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
阿黛的脸几乎全都埋进枕头里,紧紧的抱着他的手好像缩在他的怀里一样,凤朝歌有些好笑,又心疼。
可惜睡癖不改,还是小时候一样,睡着就不老实了,整个儿八爪鱼一样贴到他身上来,细细的呼吸和还是弱弱的,带着湿润的暖意。
孩子长得很快,如今一张娃娃脸不及他的巴掌大,却是生的眼儿圆鼻子翘,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满是稚气。
阿黛睡得很快,虽然有些不安稳,却没有醒来,看她睡熟了,凤朝歌才慢慢的放下书卷,细细的打量起孩子来。
不过今天他倒是走了。
这样的情景很熟悉,幼时阿黛为数不多的生病,每每高热不退,凤朝歌都会坐在床边守着她一夜,孩子总是窝进他怀里,抱着他的手不松,凤朝歌就拿着书本一边看,一边陪着她,即使孩子睡熟了也不会走。
一边侍候的青奴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不再打扰两人。
凤朝歌也没有阻止她,重新拿起书卷,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的看起书来。
她很不安,凤朝歌刚刚在街上的样子让她感到害怕,不是害怕他这样的暴戾情绪会伤到别人,而是担心他的情绪不好,或者引发其他问题。
凤朝歌没有拒绝阿黛的手,而是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放下书卷替她盖上薄被,阿黛把自己缩进薄被里,却拉着凤朝歌的手抱在怀里不肯放。
等阿黛回来躺好的时候,凤朝歌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手中握着一本书卷,正等着她,阿黛终于觉得高兴了,爬上床去,握着抓着凤朝歌的一只手不放。
阿黛这才嘟着嘴巴,不情不愿的去沐浴。
凤朝歌无奈了只好道:“既如此,我在你床边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如何?”
阿黛有些不放心,又缠着他半个晚上,非要凤朝歌陪着他睡觉。
回到王府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任何的事情,凤朝歌平淡的好像没有任何事情,摸了摸阿黛脑袋,催促她去沐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