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莲害怕地攥紧身下的椅子,一动也不敢动,更是不敢多言一个字。</P>
心知这下真要完了……</P>
阴沉的夏日,灰褐的鸟羽在枝头轻轻颤抖,所有的黑影一瞬之间消失殆尽。</P>
此刻,偌大的厅堂,除了杖声和沈香莲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外,四下万籁俱寂……</P>
细听,一下又一下的杖声还带着明显的怒意,根本没给受刑人任何放松以及侥幸的机会。</P>
每一杖精准到位,干脆利落,十几杖后,意料之外听到了木杖碎裂的声音。</P>
王文卓顿时浑身恶寒,连忙站起身,急匆匆走了过来,伸手截住张敬即将挥落到沈香莲身上的刑杖。</P>
哪怕此刻双手因承受不住张敬蓄足全力的棍棒而颤抖不已,仍是厉声制止道:“够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P>
许知意抬头看向他。</P>
只见王文卓神色紧张,生怕张敬不应承似的。</P>
平时仗着自己的权势,不计后果,毫不留情地对付不听话的人,今日也该让他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P>
这种人,她见得太多了,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罢了。</P>
今日是真的怕了才会松口,才会让她有机可乘。</P>
一旦今日这事过去了,他便又死灰复燃,甚至还会伺机报复。</P>
就像丛林中一头凶猛的野狼,因一时不察,遇上了一头残暴的雄狮,二者打得你死我活……</P>
可惜,她从来都不是那头雄狮,她是一条会冬眠,会蛰伏,会隐忍,更会静待时机的毒蛇。</P>
要如何令这窝狼永远也不敢亮出它的爪牙,那就是一口咬住它的脖子,让它永远,永远也起不来……</P>
所以,这狼窝得一个一个拆……</P>
许知意微微一笑,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P>
蹲下身,视线落在沈香莲的眼睛上:“之前王夫人同我说,要是你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早就关起门来寻个地方自尽了。”</P>
“现在这个问题真到了你面前,不知你的这番话还作不作数?”</P>
“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想王夫人是堂堂的郡守夫人,肯定不会出尔反尔。”</P>
“除非王夫人是个小人才做不到。不过……”</P>
许知意顿了顿,朝她挑衅一笑:“王夫人不会真的是敢说不敢做的小人吧?”</P>
此刻,她的面容依旧温柔清秀,像一片无处可依的浮萍,可是话语却透露着令人心悸的残忍。</P>
沈香莲有气无力地拨了一下额前掉落的碎发,倔强地抬起高傲的头颅:“呵———你休想刺激我,你也就只敢说……”</P>
还没等她说完,只见身前的粉衣女子漫不经心地往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果断掷到她的面前。</P>
哪怕此刻天色暗淡无光,也能看到地上的东西散发着冷淡瘆人的寒芒。</P>
许知意丢下这么一个东西后,慢慢站起了身,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向王老夫人。</P>
“身子到底还是有些不利索,坐了这么久,已然累了,不知我的厢房在何处?”</P>
王老夫人此时头疼欲裂,早已没有较劲的心思,随意摆了摆手,便吩咐花嬷嬷替她张罗。</P>
王文卓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心里渐渐涌现后怕。</P>
他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把匕首捡了起来,双手一抖一抖地拔了出来。</P>
只见冷冽的刀刃上泛着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P>
他瞠目结舌地瞥向徐徐离去的粉衣女子,喃喃道:“开锋了……”</P>
沈香莲瞅了一眼后便吓晕了过去。</P>
苏珩悄无声息地扫了一眼。</P>
哦!不是他那把。</P>
在场的下人见状,心中蓦然一寒,怕是以后见到许知意都要绕路走了。</P>
背着众人的许知意却将王文卓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在走到门口时,脚步顿时停了下来。</P>
慢慢回首,目光落在惊恐的王文卓脸上。</P>
如毒草一般疯狂生长的狠戾,平日里却掩藏在温柔无害的外表下。</P>
在这一刻,全都暴露出来。</P>
只见她眸中掠过一抹深意:“王府这出戏,确实比话本子还要精彩万分。我看得甚是心满意足,这刀就送给王夫人了,希望她喜欢。”</P>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P>
哗啦哗啦地冲刷着这片浑浊不堪的大地。远处黑云压城,而脚下的府邸却渐渐撕开了清明的一角。</P>
王文卓若有所思地抬头往门外掠过,喃喃道:“果真下雨了就凉快了……”</P>
许知意只笑笑,没再多言,随后利落转身。</P>
擎起油纸伞,从容不迫地消失在剑拔弩张的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