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他松松垮垮地披着黑色披风,更显面色苍白。</P>
她往他杯盏里装满热茶,递到他面前:“还有侯爷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杯子不舍得,什么对旁人关心?”</P>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接过,带着几分嫉妒开口:“就上次,你在济世医馆救的那个男子。又是给他吃食、又是给他衣裳、还连带一连串的嘘寒问暖……而我只是喝了你一杯茶,你也不舍得。”</P>
她在他身旁落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侯爷怎会知道这事,是那男子和你说的?”</P>
“不是。”</P>
她心中忽然涌现一个念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难不成侯爷当时也在?”</P>
苏珩正泡在醋坛子里,语气酸涩:“我才没空看你对旁的男子示好。”</P>
听见这酸溜溜的话语,她忍不住像他弹她额头一样,也弹了弹他的额头,解释道:“我是怕那茶凉了。至于侯爷所言之事,我不过是随手相助罢了,并没有其它的想法。”</P>
比春日里的风更要轻飘飘的声音落下,心里头的寒冬正慢慢退去。</P>
他果断握住她正欲缩回的手,笑得很轻:“不凉,还是热的。”</P>
寒凉的触感袭来,她双眼瞪大:“手怎么还是捂不热,侯爷莫不是受了风寒?”</P>
闻言,他连忙松手。</P>
心想刚洗完冷水澡又吹了挺长时间的冷风,还有……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暖和了。</P>
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闪躲的眼神最后落在桌面的酒埕子:“没有的事,喝点酒就暖和了。”</P>
他边说边掀酒埕盖子。由于单手操作,结果费了好大一通劲也没能把它掀开。</P>
于是只能把左手也使上。</P>
只是左手一动弹,就会牵扯到仍未处理的伤口。衣料摩擦间,痛感席卷而来。</P>
她看着他这一连串生疏的动作,看着那犹犹豫豫的手,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P>
于是连忙按住他的手臂,“侯爷,让我来就好了。”</P>
他眉头紧蹙地看向被她按住的手臂,点头收回了手。</P>
忽而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个柔弱不堪的小白脸一样。</P>
殊不知,他这样子全数落在许知意的眼睛里。</P>
自他离开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于是让秋橘去打探了一番。</P>
没曾想许高远竟如此动作迅速地给她澄清了,只是现下又有新的流言。</P>
还是从云雨楼里传出的。这不正是印证了陆云起的那番话。</P>
她和苏珩当真是汴都一对“声名狼藉”的夫妻。</P>
他左拥右抱,好不风流……而她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母老虎……</P>
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只有他才一清二楚。</P>
她愣怔了几秒后松开了手,心不在焉地掀开酒埕盖子,把酒倒入温酒壶。只是在倒酒的过程中视线时不时地飘向他的手臂。</P>
“知意……”</P>
她眨了眨眼睛:“嗯……怎么啦?”</P>
苏珩提醒:“满了……”</P>
许知意闻言,连忙把酒埕放下,取来帕子擦拭着桌面洒落的酒渍。</P>
只是一边擦又一边盯着他的手臂,旁敲侧击地问:“侯爷,事情解决了?”</P>
屋中沉寂良久之后,苏珩的声音才传来:“放心,已经解决了。”</P>
对上她,他终究还是撒了谎。</P>
她瞥了两眼他的手臂,到底还是忍不住:“那就好,只是不知杜娘子一事……”</P>
趁他分心之际,动作迅速地抓起他的左手,把衣袖往上一捋,就着烛光一看。</P>
她原先还猜测他只是扭伤了手臂,没曾想竟这么严重。</P>
入目是一道暗红的伤疤,细看伤口还很深,而且周围是凝固的血迹。若不处理,恐怕会发炎。</P>
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脑子里都是混混沌沌的,下意识就去翻箱倒柜地寻药。</P>
倒霉的是,厢房里根本就没治外伤出血的药。</P>
正要推门离开,便被苏珩叫住:“不用叫大夫。”</P>
她茫然地看向他:“可你的伤怎么办?”</P>
苏珩不甚在意地回:“书房有药。”</P>
这句话无疑就像是丁点火星,刹那间点燃了她心里头的那簇怒火。</P>
既然有药,为何不第一时间处理。却为着那一句承诺,拎着一壶酒,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P>
她眼圈微微泛红,几乎压不住鼻尖的酸涩,话里夹带哭腔:“那你怎么不上药?而且还傻乎乎地坐在这里,也不跟我提。要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今晚就这样瞒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内疚……”</P>
“我不是让你照顾好自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记心上!”</P>
他愣怔地看向她,迟迟没敢回话。</P>
“你在这……别动,我给你拿过来。”沙哑的声音带着些不容反驳的强硬,走了几步后又不确定地回头问:“我可以进你书房吗?”</P>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P>
眼下倒是乖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