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油杰现在生活还可以，羽生穗理就随着五条悟下了山。</P>

猴子们眼熟眼熟五条悟，知道这个男人会在饲养员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它们开小灶，所以眼看着男人走了，都不由自主地追了他一段，妄图让这个男人在离开之前再给一点什么吃的。</P>

羽生穗理和五条悟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两人的眼睛都看得分明。</P>

羽生穗理调侃：“悟酱，你看起来好像成为了猴子的半个衣食父母啊。”</P>

猴子都追着他跑，看起来那是相当依依不舍。</P>

五条悟摆摆手：“反正头疼的是杰，又不是我。”</P>

夏油杰乐意养猴子，五条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就是很想要去给他多添一些堵，看挚友六年前就发誓在山上修身养性最后还是破大防的样子……这是一件相当愉悦身心的事情。</P>

羽生想了想：“哦对了，杰来到这里六年，除却要赚钱下山和辅助监督去祓除咒灵之外，他有主动下山过吗？”</P>

他不是有普通人父母吗？</P>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P>

“杰啊。”他语调悠悠，耳畔“不要投喂猴子”的广播声音随着步伐逐渐被抛在身后，如今已经成为大人的五条悟心中微微发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喟叹。</P>

他多半可以猜到挚友的心思，也明白挚友的想法，知道夏油杰的心中到底为什么而纠结，一面庆幸他没有走到和咒术师对立的极端，一面又觉得……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极端呢？</P>

不想主动见到普通人……甚至是自己的父母。</P>

“杰那时候找了我，让我帮了个忙。”五条悟最终还是说了，“他给了我一大笔曾经积攒下来的任务金，说想要我差人去找到他的父母，就说夏油杰见义勇为牺牲了，那是抚恤金。”</P>

羽生穗理脚步微微顿住：“……有点意外，又感觉不那么意外。”</P>

那是夏油杰想过的许多种道别之中，最让他那对普通人父母接受的一种。</P>

五条悟答应了帮这个忙，五条家势力很大，他身为家主，只消一句话就可以让族人去做，事情办得很妥帖。夏油杰那时候跟着五条悟一块去了现场，看他的父母对着这个消息大哭的样子，而后面无表情地离去。</P>

【总要告别的。】彼时的梦想崩塌，他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心态，无法像自己的学弟七海建人那样回归普通人的社会，所以还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比较好。</P>

用家入硝子的话来说，他需要“疗愈”自己。</P>

羽生穗理明白了，默了一下，转移了话题。</P>

“接下来回高专吧？”羽生说，“之前打电话给五条家原本专门负责满足我各项要求的族人，你猜怎么着？”</P>

她的尾音上扬，却透露着难以忽视的危险。</P>

五条悟背后一凉。</P>

已知：自己早在八年前就宣布羽生穗理已经死亡。</P>

求：再八年之后接到羽生电话的族人会怎么做。</P>

——根本不用多想！</P>

羽生幽幽道：“我被骂了一顿，还从中知道原来在咒术界众人的眼中原来我已经死了八年……悟，你说这是谁的错呢？”</P>

五条悟：“……”</P>

五条悟迅速承认：“我错了。”</P>

然后就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P>

“喂，老头子，和你说一声，穗理回来了，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P>

然后也不管电话另一头的人如何反应，他直接挂掉了电话，还熟练地把手机关了机。</P>

羽生穗理评价：“相当任性。”</P>

或许是听到了这句话，五条悟突然停下，微微弯下腰后把脸凑近她，然后伸出手掀起了眼罩的一角。蓝若宝石的眼睛向下看，和羽生穗理的眼睛对上了视线。</P>

即便做了家主，做了教师，成为了二十七岁的大人，他的容颜也依旧和八年前羽生印象中的没有任何区别。岁月和意志好像都格外偏爱他，一个给了他极好的出身，强大的实力，一个给了他延缓的时间。</P>

但是五条悟或许还是有哪里变了——羽生穗理心想。</P>

在八年以前，他百分之百会对“相当任性”的评价说上一句毫无所谓的“那又有什么关系”，或者是用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态度笑嘻嘻地拉她下水，反问一句“难道穗理不任性吗”。</P>

但是现在，他只是掀开了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罩的一角。</P>

蓝色的眼睛藏在眼罩的阴影之下，用一种羽生穗理形容不出来的神色看着她。</P>

五条悟一贯没有距离感。</P>

他的眼中倒映着死神小姐如出一辙的眼睛，只反问一句：“你不喜欢吗？”</P>

神色认真到莫名。</P>

不喜欢……不喜欢什么？</P>

羽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什么？”</P>

“不，没什么。”青年突然恢复了原样，双手插兜走在前方，漆黑的眼罩重新遮蔽了那双藏着诸多情绪的双眼。</P>

他语调轻快地转移话题：“快快快，我们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夜蛾和硝子见到你的反应了！那一定超级——有意思！”</P>

羽生纠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