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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是谢我提醒他退水这件事?”苏午故作疑惑地问道。
壮汉挠了挠头:“应该是吧。
读书人就是礼数多。
不过这送本泡水的书,又有甚么用?”
“是啊……”苏午点着头,翻开了书册。
书册上的字迹已在水泡中晕染下来,变成了模糊的一道道墨痕——书生所赠的这本书,却是彻底没有了阅览价值。
苏午也未在意,将书册收好,同壮汉说道:“把马牵来,咱们也过河了。
别一会儿又涨水了。”
“好,好!”壮汉连忙点头,转身牵回了马,跟着苏午穿过了涨退河的河道,顺顺当当地走到了河对岸。
一道长缓坡顺着河沿一直往上延伸。
苏午骑着马,带着壮汉沿着坡道徐徐往上,行至缓坡的尽头处,两堵高墙就陡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其中一堵墙是筑土墙,另一堵墙则是青砖墙。
“寻人墙是左边那道青砖墙。
咱们小心些……”壮汉在苏午身后小声提醒着,语气甚为紧张。
“好。”苏午答应着,驱马驶入幽深巷道。
他扫视着两侧的高墙,观察这两堵墙与他所见有何不同——两堵墙比苏午先前经过时所见的状态要高了太多。
每当苏午觉得自己即将看到高墙顶点的时候,两堵墙壁便猛地往上堆高一截,让他永远都看不到两堵墙的最高处。
筑土墙上,依旧有着一道道神龛似的窟窿。
窟窿内黑漆漆一片,每一个窟窿前,都有长长的阶梯开凿在夯土墙上。在苏午观察墙上黑漆漆的‘神龛’之时,忽有人影从那‘神龛’中钻了出来,沿着神龛前的阶梯,走下了墙壁,落地后就变作活生生的‘人’!
那人从苏午的坐骑旁经过时,还好奇地打量了两眼马上的苏午与壮汉!
墙上的神龛里,竟住着人?!
苏午目光扫过筑土墙上密密麻麻的神龛窟窿,很快就发现,有形形色色的人影从神龛中走出来,沿着台阶下了墙,在巷道里匆匆来去。
这些人与苏午先前在涨退河边见过的人别无二致,他们大都行色匆匆,下了墙以后,就一刻都不愿在巷道里停留,惧惮着巷道内蕴藏的某种恐怖。
他们多是往‘涨退河’的方向去的,应是得到了涨退河退水的消息,要趁这个机会渡河往馒头山那边走。
“‘神龛墙’这地方不太好,正对着‘寻人墙’。
这里的人一下了墙,就可能被对面的‘寻人墙’给盯上,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但他们也有亲戚家人在外地,需要出门探亲,也得出门做活谋生,不可能天天都呆在神龛里……
哎……环境太差了,比我们馒头山的环境都差。
不过住在神龛墙两端的人就快活多了——神龛墙两端的对面,都还不是寻人墙的范围,出门就不用担心会死在对面的寻人墙下,这又是难得的好地方。”壮汉看着夯土墙上的一道道神龛,眼神里却有些羡慕。
他所羡慕的,自然是住在神龛墙东端的这些人。
苏午听着壮汉的絮絮叨叨,渐渐明白了过来,他向壮汉问道:“这神龛墙上的每一座‘神龛’,都是一户人家的居处?”
壮汉闻言摇头:“那也太奢侈了。
一座神龛,能装下一个同姓家族呢!
有的大神龛,甚至能装得下一个村子!”
苏午点了点头,驱马缓行着,一边看向对面还未见有‘寻人启事’的青砖墙,一边向壮汉问道:“我先前穿过这条巷道时,也未遇见甚么凶险。
这些人在此间行走,怎么行色匆匆的,好似在畏惧什么?
那寻人墙上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啧……”壮汉语气感叹,“所以说你是有大福气的人啊,涨退河边,你一脚踩进水里,就能碰上退水的好时候,这种幸事,别人等到‘化了’都不一定能等到!
我跟你说吧,这寻人墙的凶险之处,就在于‘墙上人’会不断发出呼喊,你要是一不留神,在心里回应它们的呼喊,或者是直接在嘴上回应了它们,那你轻则缺胳膊少腿、掉个眼睛什么的,严重的话整个人都被‘墙上人’吸进去,会当场‘化’作墙上人的一部分!”
苏午回想着给‘寻索自身记忆的张双国’,投去半份记忆的事情,沉吟着道:“就只会出现如此情况吗?不会出现别的情形?”
壮汉闻言想了想,道:“‘墙上人’因为常年困在墙上,再加上它们各自身体的残缺,导致它们的情绪一直比较浓烈——‘酒神壑’的‘东圣酒厂’一直都喜欢招‘墙上人’来砌造窖池。
有些墙上人砌造出的窖池,酿造出来的酒浆极属上品,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妙用,于是这部分墙上人就会成为东圣酒厂的正式员工,能掌管一座窖池,甚至能够进入东圣酒厂的高层,有个叫‘甲子年基酒爷’的,就是墙上人出身。
被招去做窖池工的墙上人,也会把自身的‘影子’留在墙上,继续代替自己寻人。
如果能帮助这些影子寻到它们需要的东西,最次也能到它们打工积攒的一副纸扎人,要是碰上某些正式员工,甚至能得到它们汇集毕生心血酿造的东圣酒!
这种东圣酒和东圣酒厂出品的普通东圣酒区别可大得很——这种‘私藏东圣酒’,天生带有优雅的窖香,后味绵长……反正听说这种私藏东圣酒厉害得很,具体厉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苏午点了点头。
看来‘张双国’今时大概率已经是‘东圣酒厂’的正式员工了。
否则也不会以一瓶私藏东圣酒酬谢别人寻得他的全部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