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二)(2/2)(1 / 2)

甬道外暗蓝光转,映出僧院碉楼建筑的轮廓。钶

甬道内漆黑一片。

那道高大的人影长长久久地站在尽头处的壁画前,注视着壁画里的石碑,看着石碑上的数字不断变化。

‘虔诚叩拜四千一百零一次转轮大日王。’

‘至心发愿一亿三千二百一十万零九息,恳请相见,无相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图克图。’

……

石碑上的数字飞速变化了一段时间,终于完全凝固,停滞不动。

——‘那幕嘉措法寺。’钶

——‘顶礼雪赞至高至大无上天海尊。’

——‘虔诚叩拜七千三百零四次转轮大日王。’

——‘至心发愿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恳请相见,无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图克图。’

自‘那幕嘉措法寺’建立至今,已经过去了二百余年。

而丹加以至心发愿,却永远停留在了‘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这个数字之上——逾百年的时间,百年以后,她不再停留于那幕嘉措法寺?

她终于放下了执著?

还是——她停止了呼吸?钶

她停止了呼吸?!

苏午心跳如擂鼓!

他举目看向甬道尽头处被简单挖掘出来的僧院,迟疑了良久,终于迈开步子,走入了僧院中,四座碉楼分布在院落四面,围拢成了这座僧院。

最前方正对着甬道的碉楼右侧,有一座石砌的狗屋。

眼前僧院里的种种陈设,即便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垢,依旧让苏午感觉甚为熟悉。

——他被无想尊能寺立为佛子,便是在这样一座院落里居住了下来,自己住在主碉楼内,被自己收在手下作侍候童子的丹加居住在西侧方的房屋中。

当时院子里还养了一只鬼獒,名叫‘邱杨切’。钶

那只鬼獒就住在主碉楼侧方、自己令无想尊能寺的僧侣砌造出来的狗屋里。

此下的一切,俱与苏午记忆中那座独院里的一切情景丝毫不差。

可惜这座院子里没有一个法名‘天海’的无想尊能寺佛子,亦未见一个名作‘邱杨切’,甚为机敏的鬼獒犬。

只不知丹加,是否曾在这座院落里居住过?

脑海里念头闪转,苏午迈步走近那座主碉楼,他身周阴影沸腾着,一道道阴影手臂伸出来,擦拭去了碉楼木门上覆盖的泥土。

两扇碉楼木门上,缠绕着一圈圈锈蚀在一起的锁链。

苏午伸手碰到那些遍布霉锈的锁链,那一圈圈锁链上的霉锈忽然层层脱落去,锁链哗啦啦滑动间,竟自行从木门上脱落了——钶

像是有人先一步帮苏午推了推门,

两扇木门轻悄悄地打开来。

显出内里陈旧又‘崭新’的种种摆设。

‘陈旧’是因为碉楼房屋里的东西,终究有些岁月斑驳的痕迹,而那般‘崭新’的感觉,又来自于苏午曾被无想尊能寺立为佛子时,居住的那间房室里的一切陈设,皆与当下眼前所见一模一样。

数百年时间过去,它们却让苏午恍如初见。

岁月好似凝固在了过去的某个时刻。

他侧头看去,房间一侧摆放着的床铺上,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钶

床褥上,甚至散发着淡淡花香。

苏午愣愣地看着床铺上的被褥,鼻翼间有淡淡花香萦绕。

时间被留在了此地,

镌刻成了永恒!

亿万息如一息,千百载如一日——

丹加的每一日都是这么度过来的!

难以言喻地情绪猛然在苏午的心神间弥漫开来——钶

那些从壁画里听到的声音,那些其实已经被磋磨得平淡的记忆,那些在当时感觉其实并未有太多情绪的情景,此下尽在他的思维里不断兜转!

“尊者,我愿你成佛。”

“尊者,留下来。”

“尊者,那不是我们的家吗?”

“尊者,我还没织好毯子哩——你为什么要走?你要丢下自己的家,去到哪里?”

“虔诚叩拜七千三百零四次转轮大日王。”

“至心发愿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恳请相见,无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图克图!”钶

“尊者,我盼你永不朽坏。

能等我,与你相见。”

……

“那你又在哪里?”

苏午骤然抬头,举目四顾。

他眼神茫然地看着身后几人,身形撞开了身后的众人,奔出碉楼,奔入了侧方曾是丹加居住的房室。

这间房室里的一切已经朽坏不堪了。钶

历史的尘埃积淀于此。

岁月的流变留痕于此。

随着苏午推开门,站在丹加曾居住的房间里,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加速腐化、加速锈蚀、加速破败——

岁月终究没有停留!

“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