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树和鸟巢(1 / 1)

53,树和鸟巢

水磨坊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东西,那就是一颗大槐树。这棵歪歪扭扭的大榆树,可有年头了,从我记事起,它就郁郁葱葱的生长在那里,现在看来不同的是,它比过去长粗长高了,但是没有过去那样葱葱绿绿了,树皮更加粗糙了,结着难看的疙瘩。

这棵树过去是孤单的,现在更是孤零零的,如今村庄上的青年人都外出打工,剩下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它和村里的老人一样,孤独的守护者老村。

“呱、呱、呱!”黑老鸹经常杂乱无章的鸣叫,村里的人听着很不舒服。

有人从地上捡起一土块,向树上扔去,几只黝黑老鸹从窝巢树枝儿上惊叫飞起,鸣叫声更加尖励,盘旋空中,久久不落。一只胆大的,一个俯冲,从行人头顶掠过,抗议扔土快的人惊扰了它们的安逸,它落在另一棵树上,挲开两个翅膀子,梗头抖爪儿,里示着愤怒。人走了,风停了,一切又归于安静,领头的黑老鸹飞回了巢穴,紧接着又一只两只的飞到巢穴的枝上落下来,蹦蹦的,又跳跳的,鸟的世界总是一惊一乍的。

在乡间生活过的人,都看到过这样的景观,在乡间阡陌的土路旁,在苍天旷野之间,有许多高大的树,夏天有蚕,有蜜蜂在萦绕,秋天的落叶树桠上,擎着一个黑乎乎的鸟巢,旷野天高,秋风落叶,鸟盘旋在天空,在树上倦着身子落脚。宁静高远似老人拄杖伫立在树头,村庄显得宁静,淡泊,深远。

乡间有一个普遍的现象,燕子总是在人家屋里筑巢,其他鸟总是远离人家在旷野的树头筑巢,一个寄居,与人和谐共处,一个天高云低,闲云野鹤,与自然融入一体,但它们都远离城市,不喜欢红尘,犹如寺庙建在深山老林,僻静,安然,不食人间烟火。

小时候,向往城市的生活,多少个夜晚挑灯夜读,无数次考试,跳出农门,到了心目中的红尘喧嚣,久而久之,很久没有听到流水潺潺,闻到泥土野花的芬芳,见到小桥,流水,土房低屋的田园,又急着冲出城市的围墙,走向自然,看着在暮色里纷纷归巢的鸟儿,想到了自由,无拘无束,行云流水,激发出人最本能的动物性,自然性。我在遐思,文明就是自然的消退,穿着华丽的羽衣,蜷缩在城市钢筋混凝土的方格里,形色匆匆,谨言慎语,被囚在鸽子笼里隔着玻璃审视,批评,描写,感叹外面的世界。在世俗的红尘中,体验着精神的坍塌,生命本源的枯萎和自然的无助流失。

仰视天空,蓝天白云,枝条延伸,鸟巢凌空,那是自然与生命,自由与和谐,自己与环境,自性与本源的交融,生根,发芽,成长的摇篮。据动物学家探索研究,鸟在单身的时候,只需一片树叶当顶遮雨就可以四处流浪,觅食过夜,毫无行囊和羁绊,真可谓孑然一身,不向大自然过多索取分毫,只有当爱情来临,生儿育女时,鸟巢在爱与种的激发下才交织产生。草叶,苔藓,嫩叶,取之自然,编织成巢。羊毛,鸡毛,棉絮也取之自然,它们灵巧而变得智慧,盯着羊走,看着鸡飞,捡拾那一缕温柔,给伴侣,给孩子温暖舒适,爱不仅可以使鸟变勤快,变聪明,还成了天才的设计师,建筑师。

清晨,渠水清澈,阳光洒满着钻石闪闪发亮,水草在渠畔粘着露水疯长,青蛙和癞蛤蟆吹着泡泡欢跳着,水磨坊旁边的石板上,并排坐着几个女人,洗衣的妇女欢声笑语激起微波,小孩子拾着石片打着水漂,玩的兴起。

低头,秋叶连绵,草低果熟,植物也忙着播种,草在扎根,果核在消蚀外裹的果皮,悄悄冬藏孕育着生机,一场冬雪,覆盖原野,保晌湿润,期待着春姑娘的呼唤。我小时候,常去西北二道湖的沟渠里放牧和挖野菜割草,那里有几棵大榆树,一畖地沙枣树,我在底下乘凉,上树摘枣,拴牲口,待的时间长了,我就在想,它是我的树,老牛偎着它反刍,我靠着它像靠着我家的柴禾垛一样,厚实,给我一种可以依靠的踏实感。我对着它自言自语,诉说我的梦想,我爬到高处,盼望村庄炊烟升起,好溜之大吉,结束童年的苦役和重负。这些树,被张庄人砍的时候,我有心疼的感觉,我突然对砍树的人莫名产生怨恨。我想跑过去劝阻,稚嫩的胆量却使我挪不动脚步,像一棵树孤零零的站在旷野里。

树是顽强的,人们砍光了它的枝桠,它光秃秃的像是被剥光了衣服,靠仅剩的一二根枝条缀着星星点点的几片绿叶顽强地活着,沙枣树老的去了,新的芽枝又冒了出来,有的树被放倒,斜靠在田埂上委屈地横长着,又有鸟巢筑在了高枝上。

这几年,一年连着一年丰收,喜悦的事多了,站在枝头的喜鹊也来助兴,而且喜鹊一年比一年多了,站在农家小院的高枝上,叽叽喳喳,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鸣唱着美好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