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方予怀再如何哭诉,方弘翊也再听不到了,他是带着遗憾离开的。</P>
回光返照的那几日,方弘翊甚至想骑马,但是都被方予安和方予宁拦了下来。如今方予安想来,若是那时纵着方弘翊策马狂奔一些时间,那是不是,他们就能离晖都更近一些,那样,祖父是不是就能和哥哥见到最后一面了?</P>
然而这世间从无后悔药。</P>
方弘翊最终是握着方予安和方予宁的手离去的。他走时非常的安详,眉间也非常的舒缓,看不出任何的疼痛,就像是一个睡着的老人那样。但是方予宁知道,祖父自这次病重之后,浑身的旧伤都复发了,晚间尤其疼痛,然而越到后期,便越感觉不到痛感了,不是他不痛,而是他已经逐渐丧失了痛觉,感觉不到了。</P>
方予怀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破风军仅剩的四人,在马车外行跪拜礼,而京畿卫,也都默哀着。马车的车帘被掀开着,方予安和方予宁就跪坐在地上,而方弘翊就枕在两人的膝上。</P>
天下起蒙蒙细雨,洒在脸上,滴在地上,一如那零落的眼泪。</P>
方予安并没有问方予怀为何来的如此之晚,因为她知道,楚望辰和方予怀,一定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才出的晖都;而方予宁也没有问方予怀是如何应对太子的,无论有罪无罪,至少他们现在,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是祸是福,是生是死,他们总归是在一起的。</P>
“走吧,咱们一起为祖父扶灵。”已经换上孝服的兄妹三人,在离开林川镇时,买了一口棺材,还有出殡的用品,方予怀手举牌位,走在最前方,紧接着便是方予安和方予宁,随后跟着的,是定北军出身,后来加入破风军的张德元四人。</P>
在定北军中,方弘翊就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只要有方弘翊在,北方就一定能被安定;北方乃大启最重要的边境,可以说北方稳,则稳;‘定国’一名也由此而来;可如今方弘翊离去了,这世间,再无定国公。</P>
定国公方弘翊逝去的消息,就如同这洋洋洒洒的冬雨一般,飘进了晖都城,飘进了东宫和皇宫,飘入了众人的耳中。</P>
有人在暗处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人在后堂怅然若失,有人疯狂癫笑,有人黯然垂泪。</P>
可方予安她们,却还未来得及关注这些。车队刚刚进入晖都城门,方予怀兄妹三人,便被请到了皇宫。在太极殿上,众臣丝毫不提此次江阳府的功绩,而是群起而攻之,有说方予安妄为破风军主将,带出去五百人,竟然只活着回来四人;有说方予宁作为待嫁的太子妃,竟然敢协同娘家犯欺瞒大罪,私自跑到江阳府;有说方予怀作为世子德不配位,不思进取,整日只想着寻欢作乐,常常出入风月场所;</P>
楚望辰冷眼看着朝堂上的这些人,他们丝毫不在意江阳府一案,究竟牵扯出多少人命,这背后又有多少人的欲望在作祟;丝毫不在意方弘翊一死,若北境得知消息之后,朝中又有谁能震的住一直蠢蠢欲动的蒙图人;丝毫不在意,他们口中的这几位无法无天罪不容诛的人,不过只是还未成年的孩子。</P>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损,能不能通过践踏方家,从而讨好到他人;这世间从不缺拜高踩低之人,只是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楚望辰还是觉得心里在透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