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尘烟散去,映入众人眼中的景象,显得怪异而滑稽。
只见李霜降的身体呈“倒栽葱”之势,脑袋深深埋在土里,披着耀眼铠甲的四肢胡乱挣扎着,远远望去,如同一株种在地里随风飘摇的金色植物。
“长孙大人,这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工部尚书谷立州大惊失色道,对着身旁的宰相长孙健问道,“连李统领这样的灵尊大佬,竟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他叫钟文。”长孙健如实答道,“来自飘花宫。”
“莫非是‘神医魔厨’钟文?”谷立州愈发不解道,“他不是位列‘大乾英杰榜’第六么?怎么可能打赢灵尊?”
“看来这英杰榜,又该更新了。”长孙健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忧色,“飘花宫怕是多出了一位不到二十岁的灵尊强者,大乾第一门派,当真是实至名归啊!”
仅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飘花宫中便至少拥有三位女性灵尊,如今钟文又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实力,兼之林芝韵、上官君怡和南宫灵三人分别来自帝都三大势力,背景雄厚,在它看来,这个被世人传为“仙境”的神秘门派显然拥有了远超皇室的力量,已经渐渐展现出从前萧家的势头,变得有些尾大不掉,难以控制。
“阁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金甲卫统领出手!”一名紫袍中年厉声喝道,“当真是目无王法!”
“你又是哪个?”钟文慢条斯理地挖了挖鼻孔,又将手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满不在乎地问道。
“在下‘云津总督’贺连春。”紫袍中年一脸严肃道,“小阁下竟敢当众行凶,莫非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么?”
他本想唤钟文“小家伙”,然而一想到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话到中途又给缩了回去,终究还是改口以“阁下”相称。
作为云津总督,在萧家叛逆的战斗中,贺连春却以“养伤”为由闭门不出,但求保全自己,不肯替任何一方卖命,因而钟文并未见过此人。
帝都本就位于云津省内,与总督府也不过相距百里,这一次听说了李九夜“传位”的消息,贺连春终于结束了长达数月的死宅生活,屁颠屁颠跑来帝都,试图趁着混乱,谋取一些利益。
他虽然生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正气模样,却并非什么急公好义之人,只不过当初提前得知了李九夜想要提拔李霜降担任金甲卫统领的消息,便又是请饭又是送礼的,好不容易才打通了金甲卫的路子,正打算借着李霜降之口来缓和自己与皇室之间的关系,岂料还未开始运作,宝贵的“线人”就被钟文当做大葱,一头插进地里。
眼见李霜降扭动四肢的幅度越来越弱,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可能付之东流,他登时心急如焚,忍不住要将满腔怒意宣泄在钟文身上。
“此人目无法纪,竟敢出言不逊,公然质疑谕旨。”钟文嘿嘿笑道,“这等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人,如何打不得?”
“你……”贺连春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硬着头皮道,“李将军所言不假,大乾帝国从来没有女皇当政的先例,陛下忽然下了这道旨意,我等前来询问一二,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如何算是不敬?”
“下旨的乃是太上皇。”钟文毫不客气道,“你有疑问,尽管去找他便是,跑到这公主府里来作甚?”
“陛下并不在宫中,若非如此,这许多朝廷重臣又怎会齐聚于此?”又一名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插嘴道,“不知陛下可在公主府中?”
此人姓刘名东郭,原本担任刑部侍郎之职,在上一任刑部尚书廖永年被太子和舒殊杀害之后,李九夜便令他升任尚书之位。
“不在。”钟文果断摇头。
“那陛下究竟身在何处?”刘东郭并不甘心,兀自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钟文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或许是卸下皇位,一身轻松,跑到哪里去游山玩水了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贺连春大声说道,“按照规矩,就算陛下真的想要传位,也须为公主举办登基大典,哪有这般不声不响便一走了之的道理?”
“你这是在质疑太上皇的决定么?”钟文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我看多半是有人挟持圣上,假传圣旨,想要扶持公主上位,借机把持朝政!”贺连春终于说出了在场许多人心中的猜想,“这件事情,也定然和你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诸人响应,现场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不错,不错!”
“贺总督之言,深得吾心!”
“若非如此,实在难以想象陛下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女子!”
“是啊,就算陛下真的退位,也定会将皇位传给武亲王,至不济还有怡亲王、四皇子和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出云公主。”
“依老夫所见,说不定陛下和公主都遭到此人挟持,不如将其拿下,严刑逼供!”
“贺总督乃是灵尊高手,不如就由你出马……”
“上官家主,你以为如何?”这时候,南宫天行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上官通道,“陛下当真将皇位传给了三公主么?”
“通只是一介商贾,如何猜得透圣上的所思所想?”上官通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再等两年,我倒是真打算把商行的生意统统交给女儿打理,自己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推己及人,陛下也未尝没有传位给公主殿下的可能。”
“上官家主此言差矣!”上任不久的副宰相王俊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悦道,“区区一个‘盛宇商行’,如何能与整个帝国相提并论?再说你没有儿子,将商行传给女儿,也是实属无奈。”
“咱们在这里胡乱猜测,又有什么意义?”林镇岳忽然说道,“何不请公主出来一叙,自然立见分晓。”
“林尚书此言大善!”长孙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钟文贤侄,我等来此,正是为了求见出云公主,不知可否请殿下出来相见?”
“登基大典就在明日。”钟文摇头拒绝道,“她正忙于准备,无暇见客。”
“什么登基大典?贺某怎么不知道?”贺连春跳将起来,大声喝道,“我看分明是你挟持公主,图谋不轨!”
“你不知道,是因为并没有邀请你。”钟文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或者说,是因为你不配知道。”
这一句伤害不高,侮辱性却是极强,贺连春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诸位大人,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陛下和公主定然落在此人手中,你我何不同心协力拿下此贼,拯救陛下于危难之中?”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磅礴的灵尊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以石破天惊只是,狠狠罩向钟文所在的位置。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钟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迈开右脚,向前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