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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高尔基 1792 字 9个月前

工人们立刻发现了这个新的女商贩。有些人走到她身边来鼓励她说:

“尼洛夫娜,你做起生意来了?”

有些人跑安慰她,说巴威尔很快就会放出来;也有些人说些可怜的话使她悲伤的心灵骚动不已;也有些臭器材宪兵和厂主,引起了她心里的共鸣;还有些人幸灾乐祸地望着她,考勤员依萨·高尔博夫从牙缝里说:

“我要是省长,像你儿子这样的,早就把他绞死了!不让他妖言惑众!”

听到这种恶意的威吓,她全身顿时感死一般的寒冷。她对依萨什么也没,只是了看他那满是雀斑的瘦小的面孔,叹了口气,眼睑垂下来,望着土地。

工厂的局面非常不稳,工人们东一帮西不伙地聚胧着,都在低声谈论些什么,满腹狐疑的工头,到处乱窜,时而,发出恶骂和暴躁的笑声。

两个带着萨莫依洛夫从她身边走过去;他一只手塞在口袋里,一只手抚摸着红褐色的头发。

有一群工人,大约一百几十个,用叫骂和嘲笑追着,跟在后面给萨莫依洛夫送行。

“格利沙,你去散步!”有人向他喊道。

“我们弟兄真排场!”又有一个人在旁边助威。“带着卫兵散步……”

他接着骂得非常厉害。

“大概是他妈的抓小偷没好处了。”那个独眼工人恶狠狠地高声骂道。“所以专抓好人……”

“还是晚上来抓吧!”人群中有的接过话头。“青天白日的,——不要脸,——坏东西!”

皱着眉头,加快了肢步朝前走着,竭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看,装作听不见送给他们的叫骂声。对面有三个工人,手里拿着铁条走来。用铁条指着喊道:

“当心点,钓鱼的!”

萨莫依洛夫走过母亲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笑着,对她点点头,说道:

“抓走了!”

她一志不响地向他低低地鞠了个躬。这些正直的、头脑清醒的、满脸含笑的走进监牢的年轻人,叫她非常感动;在她心目中,引起了母亲般的怜爱。

从工厂回,母亲整天替玛丽亚帮忙,一边听她说东道西。到了很晚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冷清寂寞使人难过的家里。她长久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找不到一个安定的地方,想不出应当做什么。差不多就要到半夜了,叶戈尔所答应的传单还没拿来,这叫她特别心慌。

窗外纷纷地落下秋天的沉重的灰色雪片。雪片软绵地打在窗子上,无声地滑下去,融化了,在地上留下一个湿印。

她在想念儿子……

有人很小心地敲门,母亲飞快地跑过去拔开了门栓,——莎馨卡走了进来。母亲有好久不见她了,现在使她第一件注目的,就是她就得不自然的肥胖了。

“您好啊!”母亲说,因为有人来了,今晚上有了伴,所以很高兴。“很久不见您了。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是,在监牢里呢!”姑娘微笑着回答。“和尼古拉·伊凡诺维奇一起——你还记得他吧?”

“哪里会不记得呢!”母亲喊道。“昨天叶戈尔说,他已经放出来了,但是关于您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提起您也在那里呀……”

“我的事情有什么说头呢?……趁叶戈尔还没有到,我得换件衣服!”她看看周围说道。

“你浑身都湿透了……”

“我送传单和小册子来了……”

“给我,给我!”母亲催促。

姑娘很快地解开了大衣有纽扣,抖了抖,从她身上像叶了似的发出索索的声音,许多纸包跌在地上。母亲一边笑着,一边从地上将包拾了起来。说道:

“我看你这样胖,以为你做了新娘子,有了小宝宝呢。啊啊,拿了这么多来!——是走来的?”

“嗳!”沙馨卡说。她现在又就成从前那样苗条而瘦小,母亲见她两颊消瘦,眼睛显得格外大,眼睛下面有一片黑晕。

“放出来就干,怎么不休息几天?真是的!”母亲叹了口气,摇着头说。

“需要这样!”她一边打寒战,一边说。“请你我,巴威尔·米哈依洛维奇怎样了?——还好?……他不怎么焦急吧?”

她不停地问着,眼睛没盯母亲;她歪着头整了整头发,她的手指在发抖。

“还好!”母亲回答说。他是一个不把心事露在面儿上的人。”

“他很健康?”姑娘低声询问。

“没有生过病,从来没有!”母亲说。“你浑身都在发抖。

我来给您倒杯加复盆子的茶喝一喝吧。”

“那当然好!但是不该劳动您呀,天这么晚了,让我自己来吧……”

“您已经累成这样子了!”母亲生着茶炉,带着责备的语气说。

沙馨卡也走进厨房,在那里的凳子上坐下来,她把两手拢在脑后,开口说话:

“不管怎么说,在监牢里,还是消耗体力的!令人诅咒的无聊!才是最痛苦的。明明知道外边在许许多多的工作在等着,——偏偏像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受了这样的痛若,有谁来报答你们呢?”母亲问。

她叹了口气,自己回答:

“除了上帝,还能有谁呢!你大概也是不信上帝的吧?”

“不信!”姑娘摇摇头,简单地说。

“虽是这样说,可是我总是不能相信你们的话!”母亲突然兴奋地说。她很快地围裙上擦了擦被炭灰弄脏了的两手,继续坚定不移地说:“您不理解您的信仰!不相信上帝怎能过这个样的生活呢?”

在门洞里有人很响地跺着脚,喃喃地自语,母亲抖了一下,姑娘噌地跳起来,迅然地和母亲耳语了几句。

“不要开门!如果是宪兵,那么你就不认识我吧!……就说我走错了人家,忽然晕倒了,你替我脱衣服,看见了这些东西,——懂了吗?”

“我的好孩子,您这是这什么呀?”母亲倍受感到地问。

“等一等!”莎馨卡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说道,“好像是叶戈尔……”

进来的,果然是他。浑身上下都淋湿了,因为疲劳,喘得透不过气来。

“好家伙!这不是茶炉吗?”他喊道。“妈妈,这是人生中好的东西,莎馨卡,你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