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打着修理的旗帜,走着拆除的路子(2 / 2)

毕竟灵帝也就这点功绩历史上拿得出手可以堂而皇之吹嘘了。

哪怕是后世黑汉的历史学者如易大师,在讲曹操年轻时的朝廷政治生态时,提到灵帝,也不得不承认“灵帝辞赋写得不错,个人兴趣和贡献主要在给排水工程领域”。

李素五年前主持收复关中后的战后重建工作时,为了抗击194年的关中大旱,也是大量组织百姓造翻车汲水灌溉。

当时就有关中世家清流攻击他“这个翻车是当年的十常侍之一、担任掖亭令的宦官毕岚发明出来讨好灵帝修水塔修喷泉享乐用的。你李素居然在大灾之年造这种奢靡之物”。

那次攻击当然是被李素轻易化解了,刘备当时也跟扔今天攻击诸葛亮大拆大建那些奏章一样,把五年前喷李素的人都无视了。

但既然有了这个由头,李素这次也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发掘:灵帝是七分过三分功,他发展水利科技这一点,目前在官方意识形态里要正面认识。

同样,十常侍宦官是坏的,但是掖亭令毕岚这种纯工程技术型官僚、发明家型官僚,没有别的劣迹的,可以跟其他搜刮民脂民膏的常侍区别对待。(当然毕岚的错误也是有的,他虽然没有干预朝政,但他不停迎合皇帝发明新的水法奇巧,导致皇帝有更多的地方花钱)

这样处置也显得目前的朝廷对事不对人、处断公允。这一点也是刘备和李素一贯以来示天下人对宦官问题的态度。

早在十年前,十常侍之乱时,袁绍袁术兄弟主张的就是“凡是宦官都要杀光”,而刘备李素和曹操都是觉得诛其首恶、不罪无辜(曹操说的是“但付一狱吏足以”)

承认了灵帝的好处主要在水利方面后,李素就更方便扯虎皮拉大旗了。

他让诸葛亮拆西苑和毕圭苑遗址找可用之材废物利用时,打的是“改造翻修、与时俱进”的旗号,而不是直接拆毁。

这个措辞态度,倒是跟后世乾隆“翻修明十三陵”的事迹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鞑子拆明皇陵肯定是要谴责的,李素这个只是拆皇家园林奢靡之物,性质完全不同)

乾隆那事儿,连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都梗概地拍过:

乾隆因为乾清宫失火要重修,找不到足够多足够好的金丝楠木木料,因为清朝时金丝楠木因为生态恶化砍伐过度基本上找不到大树了。

乾隆游明十三陵的时候,发现明朝人还有很多上好的金丝楠木老料子,就让“翻修”十三陵,金丝楠木拆下来他自己用,给十三陵换上新的差木头。

李素用同样的招数解决灵帝少帝怀帝的历史遗留问题,彻底不被雒阳的各种遗址束缚,也就驾轻就熟。

这里面的思考曲折,有些不方便直说,所以诸葛亮跟兄长聊天、帮兄长讲解参观的过程中,也没有都说出来。

他只是挑能拿到台面上的话来说:

“兄长切勿以为李师这是要拆除灵、怀遗迹。他这是帮先帝重新修葺整顿气象,顺便也与民同乐,为先帝积攒遗德。

子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所以要修复先帝过失、积攒遗德,关键就是‘与民同之’。

毕圭苑旧址,作为皇家园林不让百姓与天下读书人同乐、共享其利,那才是虐民独夫所为。如果改造成天下士人共享其泽,还有谁会抨击?”

诸葛瑾听了弟弟一番曲线救国搞基建的大道理,也是饶有兴致,很想知道李素打算怎么诓骗:“哦?愿闻其详?不知司空打算怎么个让先帝遗址与民同乐?”

诸葛亮:“李师在张榜招贤,广招天下擅工巧之名匠。打算把毕圭苑那些极尽奇巧的奢靡损毁部分彻底拆了,外面的宫墙本就残破,也都拆了,砖石材料拿去给百姓修屋取用。

不过核心的水法台阁部分,倒是可以留用改造,毕竟那些地方的沟渠、水塔、上下夯台导流基建,都还能用,当初为了引水,工程量那么大,废了也可惜。

所以李师打算把这部分改造成将来的北场贡院——陛下将来迟早是要从长安迁都雒阳的。科举考场贡院也要迁过来。

如今朝廷分南北场贡院,南场贡院在襄阳,就是李师在荆州当总督时造的,已经积攒了些经验。

贡院也要数千人规模的澡堂,以防考试夹带作弊,还省了搜身有辱斯文,还确保贫富举子在进场之后着装体面一致。

这城南毕圭苑的水法旧址,蓄水塔的旧台子,都可以直接拿来作新贡院的水塔。到时候造好了,肯定比襄阳的更加气派,也显得大汉朝三兴之后,优礼英才、人君重贤纳谏。”

把皇家园林遗址,改建成天下举子考试的地方,天下读书人只要有本事,都能来享受这个前皇家园林的豪华,这也算是最高级别的与民同乐、仁德堪比文王之囿。

有这么个积德的大招牌顶着,李素把汉灵帝留下的其他全部遗迹想怎么拆了废物利用,都没人会多哔哔的。

“那司空还真是……奇思妙想啊。”诸葛瑾听完弟弟的解说,也不得不瞠目结舌于钦佩李素的脑洞大开。灵帝的毕圭苑变天下贡院,排场。

诸葛瑾正感慨着,这一路顺着伊水游历参观的旅途也差不多结束了。他们缓缓骑了半天马,进了伊阙关又走了二十里,已经到了毕圭苑遗址,李素正在这儿设宴款待他呢。

诸葛瑾见了宫阙园林在望,连忙下马,趋步上前给李素行礼。

“属下参见司空,多年不曾有机缘再聆听司空清诲,惆怅何似。如今终于得偿夙愿,属下感戴司空提携不胜!”

李素摆摆手:“诶,子瑜客气了,益州布政使,职权可不在民部尚书之下。子瑜不怪我为了一己顺手把你调来,就不错了。”

诸葛瑾:“司空何以如此揣测,品秩高低何足挂齿,哪比得上蒙司空每日耳提面命、晨昏清诲的进益。”

李素:“行了,先入席吧。随便坐,阿亮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