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零碎小军阀都只有几十万人,比如郭汜五十万,韩遂二十万,韩暹郭太白波贼三十万,朱儁河南尹三十万,董承段煨弘农二十万,糜竺一百万。
整个大汉朝全盛时五千多万人,现在就剩三千四百万,已经比全盛时死了四成,而乱世的屠戮、灾荒、瘟疫才持续了十几年呢。
所以这个真正的实力对比,不能按势力图上的面积大小来算。刘备刘表孙策都属于看着很大,南方山区和未开发地区很多。真算人口,刘备拥有天下近一半面积,也才刚好跟袁绍一样多人。
……
算完账后,不仅荀彧觉得不能硬抗,哪怕是最激进喜欢奇计的郭嘉,也没有了“十胜十败”的勇气,建议曹操求稳,暂时忍辱。
荀彧便说道:“既然明公自己也知道,我以为当下之际,必须退让,至少让天时地利人和的两项,转变为对我方有利,才能略有机会。
袁绍攻,我们守,地利上我们相对占优,其利在我。人和已经不能争取,唯有争取天意名分。不如我们分两手斡旋准备:
首先,派出使者诚恳求告,解释王必、薛悌的事儿,翻案已不可能,但至少可以说是‘我军一时不察,与王必两年没能保持联络,不了解关中与朝廷近况。而王必立功心切,欲图幸进升迁,自作主张,夸大刘备对天子的威胁。明公护驾心切,才一时失察’。这样,多少能为我军争取一些外部同情和道义。”
荀彧又仔细地分析推敲了一番具体措辞,总之就是教曹操要强调“他就算有过失,那也只是针对刘备的,并没有得罪和抹黑袁绍的意思”,只是破坏关系都是双方相对的,所以不小心误伤了袁绍。
至于得罪刘备,那也是没办法的,现在就已经得罪了,债多不愁,而且刘备跟曹操中间隔着弘农的董承段煨,还隔着雒阳的朱儁,刘备也不会千里孤军深入来打曹操。
按照远交近攻,当然要先稳住跟曹操有千余里黄河边境线的袁绍了。
曹操想了想:“袁绍岂会被这点伏低做小的姿态就劝服?他要的是实打实的利益!而且这么做,倒是……”
曹操刚想说“倒是要往死了的王必身上再扣黑锅,说不定还要罪及他的家人来献媚袁绍,于心不忍”,但这句话他很快就收住了。
没必要说出来嘛,就当是没想到好了。要是说出来了再做,就更恶劣了。
曹操这人不爱杀自己人,也爱杀自己人。说他不爱杀自己人,那是他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或者意见交流中的冲突而杀人。说他爱杀自己人,那是他会为了非常实用主义的目的而杀自己人。
王必薛悌的死后名声再泼点污水罪及一下家人发挥点余热,这没什么,跟借王垕的脑袋安军心一个道理。只要做好之后,其他臣子幕僚也会知道王必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立功升迁误导主公而获罪,做的够漂亮别让人兔死狐悲,那就没问题。
不为务虚杀人,只为务实杀人,这是曹操跟袁绍的区别——历史上袁绍杀田丰,就是典型的为了面子过不去,务虚杀人。
曹操停顿了一下,把话题重新引回“服软恐怕不能让袁绍满意”,让荀彧和郭嘉他们继续商议。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郭嘉,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后,终于拱手说道:“明公,袁绍此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素来贪小而又厌恶损失,喜欢白捞好处。
他不是以‘明公阻塞王路’为由要讨伐么?明公不如显示诚意,让他兵不血刃,提出把东郡的延津、白马、燕县三县,及陈留郡的封丘、酸枣、乌巢三县,全部割让给袁绍。双方以陈留郡浚仪县(开封)与封丘县之间的汴水官渡为界。
袁绍不是说他从黎阳南渡黄河、走虎牢关去雒阳朝见天子之路被我们阻挡了么。我们让出来就是,延津白马是黄河重要渡口,酸枣、封丘堵住虎牢关口,这一路我们都给了,袁绍要是再咄咄逼人,他在朝廷上就不占理。到时候天子肯定会秉公裁断,认为理在我方。我们纵然丢了六个县,却能换来同仇敌忾、上下一心。”
曹操想了想,他还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只要避开袁绍的兵锋,先认错白给六个县占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果断拍板:“既如此,文若,辛苦你明年正月去一趟长安,负责到天子御前认错,让朝廷知道我们与袁绍和睦的诚意。袁绍那里,我在另派一人……你们可有人选?”
荀彧先领了自己的使命,然后想了想曹操幕下适合当使者、也能让袁绍那样的名流看得上的人选,建议道:
“毛孝先老成持重,有长者之风,可以为使;可惜家世不显,恐袁绍轻视。河内司马伯达,口才人品也可任用,其言行甚诚,门望也不错,只是年轻一些,怕不够稳重。”
曹操:“让司马朗去吧,用人不疑嘛,年轻人也要给机会。毛玠还是让他留下,主持考功之事,文若你去雒阳那几个月,人事本就繁冗积压,需要干练之人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