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茵大出血,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谢家寻了最好的药吊着她的性命,她究竟何时能醒,没人知道。
谢安白日在前院给老太君守灵,接待来吊唁的亲朋,夜里就抱着孩子,守在文茵身边,哭求她快些醒来。
早产儿体弱,需要调养身体,谢夫人都怕他把孩子折腾坏,强行把孩子接去正院照顾,不过半日,又被谢安带了回去。
他唤不醒文茵,但孩子是她的亲骨肉,是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谢安坚信,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文茵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谢夫人又气又怒,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把刘妈妈等人全部派去韶光院。
生怕有人趁机使坏,还加强了护卫。
王乐薇知道,这一切都是在针对她。
柳文茵难产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老太君一死,事情就变味了。
那些怀疑、探究的眼神,让王乐薇心慌不已,夜里睡不着觉不说,甚至还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可这种时候,她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忍。
忍到谢家人的怀疑打消,她才能对柳文茵的贱种出手。
因为体弱,孩子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喝了奶,被谢安放在文茵身边。
小孩子长得快,褪去了青紫的颜色,一日比一日白皙了起来,脸上有几分文茵的影子。
“我给他取了名字,不知该选哪一个,等你醒了,你来选好不好?”
谢安亲吻文茵的手,“孩子需要娘亲的疼爱,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早些醒来。”
躺在床上的人,面上没有丝毫血色,他的哀求,也没能让她睁开眼。
谢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文茵,大夫说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创伤,所以才会一直醒不过来。
明日他便要启程回老家,送祖母入祖坟,文茵会醒来吗?
谢安在床外侧躺下,孩子放在他们两人中间,越过襁褓里的婴儿,抬手触摸柳文茵的脸,语气哀伤,“你应该也想给祖母上柱香吧,茵茵,你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昏迷中的人还是没有反应,谢安悲从中来,忍不住恸哭出声。
祖母那么疼爱文茵,文茵也那么依赖祖母,却被他害得没见到彼此最后一面。
如今祖母要被送回老家了,文茵还是没能醒来,他让祖母死不瞑目,没受文茵的香火,去了地底下祖母也不能安息。
他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子,最后却让祖母落得如此结局,“祖母应该对我很失望了吧?”
“茵茵,我真的错了。”
一次错误的决定,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没人能懂谢安的自责和后悔。
为了保护他的名声,家里对外声称,是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又遇上孙媳妇难产,一时着急,这才没挺过去。
这种时候,还要老太君和文茵替他遮掩,谢安愧疚得有自我了结的冲动。
可文茵生死未卜,孩子又这么弱小,他要是不在了,他们娘俩该怎么办?
在人前,谢安强装镇定,在别人对他说节哀的时候,他甚至还能面色如常地说两句场面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哭出声。
如果他不赌气,对文茵公平一些,这个噩梦就不会发生。
哭声惊动了孩子,谢安笨拙地哄着他,轻轻地拍着襁褓,“乖一点,不要吵着你娘了。”
“大爷,要让奶娘把小公子抱走吗?”小月在外头询问。
“不必。”
小月叹了一口气,这人折腾自己也就算了,还折腾夫人和小公子,他们娘俩一个病人,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都需要休息,被他折腾的,都不能好好养身体了。
小婴儿的啼哭声很磨人,生生把柳文茵的意识唤了回来,“好吵。”
许久没说话,她的嗓音沙哑,声音低若蚊吟,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孩子的啼哭声盖过去。
可谢安听到了,眼神里突然有了光亮,立马翻身而起,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哄,再派千山去请大夫。
激动地抓着那只柔软无骨的手,迫不及待问:“茵茵,有没有哪里难受?”
柳文茵身体疲惫,感觉哪哪都不舒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掀开眼皮看了谢安一眼,又重新阖上了眼眸。
谢安更紧张了,拿手背去探她的额头,小月在旁边看着,一脸的嫌弃,夫人又不是发热,探额头有什么用?
“大爷,夫人刚醒身体不爽利,您别念叨了,让夫人清静一会儿,等大夫来看过就知道是何情况了。”
还想追问的谢安立马闭了嘴,只是担忧地看着文茵,没再说话。
掌心的那只手抽了回去,她艰难地侧了侧身子,像是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谢安愣怔地看着手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抓住。
藏在心底的恐慌没得到缓解,反而更加汹涌,文茵好像更排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