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回元馆后门被拉开,两道身影走出来。
两人没有说话,沉默的转向巷弄幽静处,然后在驼背老者的带领下,不断在街巷中穿插,来到东城墙附近。
站在一处屋角,斗笠身影看着一队巡城士卒走过,轻声道:“你确定要做贼一样去刻画大阵?”
旁边的驼背老者回应一声,“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练气士里有些阵师,能凭借第一处阵基,反推出整座大阵的布置,老奴虽不担心这座大阵被人逆推出来,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还是谨慎点好。”
宁白峰无奈,指着雪地里巡逻的士卒,“那你想要无声无息,可就没那么简单。要不换一个地方开始?”
元泰搓着手,呵了口气,微微抬头,叹息一声,“那不行,阵法基本以北为罡,老奴布置的这座山河阵,却是以东为首,这里不先动手,后面的地方去了也没用。”
双手搓完的元泰,手指连扣,数个手印不断掐出,灵气如丝线不断在指尖跳跃流转,最后他再次呼出一口热气,喷到双手上。
蓦然间,一道水雾团出现在他手中,紧接着,这团水雾迅速扩大,将两人笼罩其中。
待到稳定下来之后,雾气消失,仿佛从未发生任何事。
但宁白峰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前十尺处,有道看不见的水壁,围绕在身边。
元泰擦了擦额头,感叹道:“这水法里的水镜之术,能让大多数人看不见我们的行踪。术是好术,就是对体内元气的消耗太大,少爷,咱们要赶紧了,老奴支撑不了太久。”
宁白峰点点头,刚想踏步,脚尖走出踩在地面积雪的一瞬间,按压后的吱吱声刚起,他便眼神一动。
随后他脚掌落下,却再无声音响起,第二只脚迈出踩出,丝毫声音也无。
走出数步,除了最开始脚尖点的那处痕迹,真正的是踏雪无痕。
站在后边的元泰搓了搓下巴,赞赏的看着前边的斗笠青年,朝他伸出手,竖起一根大拇指。
宁白峰看着那只表示赞誉的手,嘴角微笑。
他知道元泰这不是在拍马屁,称赞他功夫好,而是在指心思机敏。
毕竟积雪地面,人虽不见,脚印却容易暴露。
两人直接走向东城门,纵然身边有巡城士卒经过,却看不见二人,落眼处,只有空寂的街道与厚厚的积雪。
二人走到东城门前,站在街道正中。
此时,东门已经关闭,城门边有两名守门士卒,不断搓手跺脚。
他们偶有回头看向城内,街道上空空如也,延伸近远处黑暗中。
站在街道上的两人仿佛幽魂,生人无法看见。
这里的地面,早已被城卫司安排人清扫干净,故而地面上没有积雪,露出巨大的青石路面。
元泰缓缓弯下腰,一掌拍在地面上。
瞬间,地面上的青石表面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然后,整座城门洞前,一座巨大符阵显现出来,静立在二人面前。
宁白峰仔细看了一下,这座符阵外圈细纹密布,层层向中间叠加,直到最中间区域,却是一片空白。
元泰站起身,喘息道:“少爷,看你了。”
宁白峰点点头,随即眼睛闭上,右手搭上左腰上的剑柄。
静默数个呼吸后。
他骤然睁开眼,一步踏出,素问出鞘,两道雪亮剑光画出,形成一个“乂”字,印刻在符阵的空白处。
瞬间长剑归鞘,宁白峰重重呼出一口气,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元泰轻轻一跺脚。
这座高达十余丈的符阵立即隐去,消失的一瞬间,一层如水的波浪顺着城墙传荡开去。
片刻后,两人转身顺着城墙离开,去往下一处。
窝在城门洞里的两名士卒,却一无所觉。
他们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这座城,将变得不一样。
宫内御书房里,老宦官开门将两人迎进来。
然后他快步走到姬武桌案前,小心翼翼道:“陛下,陈院主和文人监正来了。”
姬武批阅奏折的笔一顿,接着又继续将自己的想法书写下去。
然而站在桌案旁的老宦官发现,陛下握笔的手,轻微的在颤抖。
陈松风与闻人阳朔静站等待。
御书房里安静无声。
许久后,姬武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搁在笔架上,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让你们久等了。”
陈松风轻笑着摇摇头。
闻人阳朔立即躬身道:“陛下。开始了。”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但屋内众人皆心知肚明。
姬武站起身,绕过桌案,轻声道:“那就去看看。”
站在旁边的老宦官想了想,低声道:“陛下,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告知一下薛将军。”
姬武准备迈步的脚一停,缓缓回头,看着老宦官,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拖长,老宦官的鬓边微微生汗。
许久后,姬武平静的说道:“姜平生,你进宫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