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峰转头看向画卷,小口喝着酒,叹口气道:“剥骨夺体的时候,我还心存侥幸,只当是身体被夺,神魂尚存,但是牵魂灯的熄灭,让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当初同意苏迎前往悬剑山,想要去山顶祖师堂上香,就是因为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期盼。
柴宽默默流下眼泪,轻声问道:“宁先生,真的有剑尊伏山河这样的人物么?可我翻遍藏书阁里的所有书籍,却从未看到有过记载。”
宁白峰喝了一口酒,然后倒转壶口,酒水倾泻而下,洒落悬崖,随风飘散。
听着少年的问话,脑海里再次回想起剑谷里发生的那一幕幕,良久后才喃喃道:“现在想来,春秋天渊不被文字记载,想来就是剑尊伏山河的原因。”
柴宽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宁先生说大师兄被此人剥骨夺体,我相信宁先生不会说谎,我会好好读书,终有一天,我要把剑尊伏山河赶出大师兄的身体,将师兄的身体带回山上,好好安葬!”
宁白峰弯下腰拍着柴宽肩膀,静静看着少年坚定的双眸,心中某一处被触动,沉默片刻后,坚定道:“好好修行!”
少年嗯了一声,重重点头,然后转身离去,走出数步之后,少年又回过身,恭敬作揖,说道:“宁先生,酒香清心,适量而不可过量。”
宁白峰躇到嘴边的酒壶一顿,微微错愕。
少年
突然一笑,“这是邹老夫子让我传的话。”
宁白峰放下酒壶,对着静思堂课室方向,抱拳行礼。
击磬声再次回荡在宁静的学塾峰山腰间。
少年挥挥手,转身跑开。
宁白峰看着少年跑向静思堂课室,直到身影消失,然后不自觉的抬起手,嘴唇碰到酒壶口,微微一愣,然后轻轻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挂在梁桥上,随风摇摆的画卷,静静怔了片刻,然后将酒壶凑到嘴边,仰头大喝一口。
走回自己居住的屋舍,宁白峰关上门,从床头拿起一只画轴,放到屋内的桌上。
困居悬剑山的这段时间里,宁白峰养伤之余,就是在复盘春秋天渊一行。
从入天渊后的一路见闻,地虫谷里的那番闯荡,让他收获颇丰,但是这些东西转眼间就被损失一空,这是宁白峰一路走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游方杖被斩断,断节都来不及收回,缴获的龙头拐杖一击被碎,脚上的金丝玉帛靴同样损坏,零散的还有敕灵土刀鞘的粉碎,青竹筒的炸毁,蒲柳刀的遗失,这些还只是其次,最让宁白峰痛心的便是两只身外飞剑的损失。
尤其是寸思陪伴他良久,间接开启了他修剑的道路,赤霄虽常备聂红竹驾驭,但亦建功颇多,一路上带来极大的助益。
然而正是这两样心头宝,眼睁睁的看着被夺取,化作对方身躯的一部分,自己却无能为力。
养伤期间,宁白峰每想及此,便懊悔不已。
宁白峰并非贪财之辈,但这些凝聚着感情的东西被毁被夺,如同一位位好友故去,心中五味杂陈。
时至今日,剑谷里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其中让他难以释怀的除了东羽的死,就是聂红竹被强行合剑,然后又被夺回画卷里的那一幕。
如今剑胆修补完成,是该着手解决一下画卷的问题。
画卷缓缓摊开,竹林小居前,白衣女子抱剑而立。
宁白峰缓缓后退,右手虚握,随时准备出剑。
剑谷同行的五人,被强行合剑后,转头就成为剑尊伏山河的剑仆,由不得他不谨慎。
画面上白光闪动,一团氤氲白光闪现,白衣女子抱剑立在桌旁。
白衣女子甫一出现,宁白峰毫不犹豫道剑芒击出。
砰的一声响起。
白衣女子撞碎桌椅,重重撞在墙上,整件屋子剧烈一震,却并未垮塌,四周墙壁上浮现出白色文字,如月光倾泻地面,如梦似幻,极为漂亮。
被安排进这间屋舍时,邹老夫子就曾说过,让他安心养伤,不必担心被外面不懂事的小辈打扰。
那时宁白峰就知道这件屋子不一般。
既是保护,也算软禁,宁白峰并不反感。
此刻,宁白峰只是撇了一眼,丝毫不被这些外物所动,再次出手。
白衣女子本为虚体,却如正常人一样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然后便惊呼出身,“公子!是我!”
宁白峰已然冲到女子身前,手上剑芒距离她眉心处不足一寸,僵停下来。
白衣女子靠在墙上,握着剑,看着宁白峰,眼中惊愕与惊喜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