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一身白衣的青年巍然不动。
手中鱼竿弯曲成惊人的弧度,竿头丝线愈发晶莹透亮,地气之中的那条巨大乌鳢无论如何拉扯,丝毫不见断裂迹象。
宫权站起身,顾不得灰头土脸,跑到高台边缘,看着将地气搅动的如同巨浪,却无法挣脱的乌鳢,然后他仰头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看清相貌之后,轻咦一声,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宁白峰低头看着童子笑道:“前辈还是趁早恢复些元气,钓鱼钓出如此之大的动静,绝对会将其他人引过来。”
宫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一翻,一枚白玉瓶出现在手上,接着便仰头将瓶中丹药尽数灌进嘴里,然后将白玉瓶直接扔进下方地气之中,鼓着腮帮子大口咀嚼起来。
宁白峰当即嘴角一阵抽搐,这是服用恢复元气的丹药,还是在磕糖豆。
宫权使劲咽下嘴里的丹丸,抹着嘴说道:“多谢你小子刚刚的救命之恩,只是我没搞明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白峰笑道:“若我说闲逛偶遇,前辈信么?”
宫权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信!”
随即,宫权神情严肃的问道:“你还能支撑多久?”
宁白峰回头看了一眼在地气中翻腾做浪的乌鳢,然后笑道:“应该还能支撑一会,不耽搁前辈休息恢复。”
宫权抬头,笑容玩味道:“前辈?貌似看起来你比我还大吧”
宁白峰笑容不变,挑眉道:“修行之人,不以外在看长幼。”
宫权正准备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上骤然青筋暴起,异常狰狞可怖,捂着嘴巴的指缝间有鲜血溢出。
宁白峰眼神一凝,面有异色。
宫权翻手再次出现一只玉瓶,然后将里面的乳白凝液喝个干净,调息片刻之后,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让你小子看笑话了。”
童子身上异象虽然消失,但仅仅片刻时间,就从六七岁长大成岁的模样,极为神奇。
宁白峰抖了一下手中鱼竿,将乌鳢拉的一个翻腾,然后说道:“只要前辈不怪我看到不该看的就行。”
宫权将手上血迹随手往身上一抹,再次问道:“还能坚持?”
宁白峰点点头。
宫权诧异的看着白衣青年,沉吟片刻,说道:“既然能坚持,那咱们就趁机聊聊,说说看,什么叫不该看的?我觉的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宁白峰没有回答,反问道:“前辈在谷外悬崖上,为何出手助我?”
宫权笑道:“若我说童心未泯,为了好玩,你信么?”
宁白峰看着童子,然后点点头,“信。”
宫权摇摇头,“年青人不实诚。”
宁白峰笑而不语。
宫权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瞧见站在不远处一座房屋坍塌的角落,白衣婢女正在警戒四周,悄悄松口气,并且真正对这名白衣青年刮目相看。
元气雄厚能支撑钓龙竿如此之久,修行资质必定极为惊人,做事之前随时预备后手,显然是心性缜密之辈,两者相结合,堪称绝佳的修行美玉,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名挑动一洲风云的人物
宫权顿时极为好奇,这又是哪一家暗中培养的宗门种子。
宁白峰自不知童子此时心里转过的这些念头,看着地气里翻腾不息的乌鳢,说道:“以前辈的能耐,刚刚不至于会被这条乌鳢给收拾了,为何即将葬身鱼腹,依旧不肯撒手松竿?”
童子苦笑一声,感叹道:“身不由己”
宁白峰暗道一声果然如此,自从看到这三人怪异的组合开始,他就对这名童子极为上心。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修行路上,童子道姑邋遢翁三者最为让人忌惮,尤其是看似年龄最小的的童子,保不准就是某个使用异术返老还童的老怪物,这种人拼命积攒元气,以维持肉身不再增长,意图延长寿命,所谓天若让其亡,必先使其狂,这种大限将至的人,更容易做出让人意外之举。
宁白峰依旧选择出手救人,只是因为谷外峭壁洞窟上的事情,就当还人情。
危险之地欠的人情,上一刻欠,下一刻就有可能拿命来还,他可不想突然某一刻就被人找上门来,纠缠不休。
宫权看着地气之中翻腾之势逐渐减弱的乌鳢,突然兴奋起来,这东西终于扛不住了。
宁白峰扯着钓龙竿笑道:“前辈,乌鳢要上岸了,你是不是该找个东西装一下,难不成要扛着一条鱼在天渊里到处跑?”
宫权立即从腰上芥子袋里掏出一只鱼篓,然而手臂却骤然一僵,回头看向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