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城,山城城门处。
宁白峰对着数百丈外城门口方向那三道身影,抱拳行礼,然后转身顺着官道,缓缓离去。
聂红竹看着沉默不语的宁白峰,轻声问道:“公子还在为离开定海城之事而不快”
宁白峰被打断沉思,轻轻笑了笑,看了一眼行人稀疏的官道,摇头道:“并非不快,而是有些遗憾罢了,好不容易来到定海城,只是打了一场架,就这么离开了,确实有点”
宁白峰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具体感受。从第一天听说到定海城开始,他就对这里充满向往,总觉得有什么在吸引他,尤其是在坤洲图志上看到定海神柱这四个字时,这种吸引更为明显。
到了城隍阁后,根本就没机会离开,陪着文判官喝了一杯茶,就被送到山城门口,等待他的就是薛长卫,吴河以及佟山儒。
聂红竹深吸一口气,双手伸开伸了个懒腰,姿态娇俏,“我倒是觉得离开定海城很好。”
宁白峰微微一愣,然后问道:“你不喜欢薛长卫”
这个喜欢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聂红竹从未来过这里,贸然觉得离开定海城很好,只可能是不喜欢这里的人和事,而事情不外乎就是螺舟上的那场交战。
那时聂红竹会在没有宁白峰指示的情况下,出手护住薛长卫,估计是说了什么让她感到不快的话。
聂红竹俏皮的向前跃出一大步,浮在半空,然后转过身,笑道:“有点,相处这么长时间,觉得他看任何人和事物,都是带有价值的眼光,就像先前在城门口,他说感谢你的帮助,以及养魂液,所以送你一个无量酒壶,这就像是在做交易,没感觉有什么朋友情义在里面。”
此时官道无人,聂红竹肆无忌惮的凌空倒飞。
宁白峰摘下挂在腰间那个拳头大小,莹白如玉的小巧酒壶,喝了口酒,“还记得薛长卫的临别赠语么”
聂红竹浮空踩踏,如蝴蝶般翩然飞去,空中犹自传来她的回答,“远游不易,小心为上”
宁白峰将酒壶拿到眼前晃了晃,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这双金丝玉帛靴,两样宝物都是在城门口分别时收下的赠礼。
所不同的是,酒壶是薛长卫的私人所赠,而靴子却是佟山儒向敖家索要的那一份好处。
酒壶名为花间,是无量壶一类的宝物,与日月壶和随身武库这些储物宝物有些区别,只能装水一类的液体,并不能储物。
曾经在离洲的时候,老道士得到过一个日月壶,当时顺嘴给宁白峰提到过一句,无量壶其实是日月壶的失败品。日月壶本身就是异宝中的异宝,珍贵至极,而作为失败品的无量壶也不可小觑,同样是异宝级的宝物。
这份临别赠礼着实不薄。
至于脚下这双金丝玉帛靴,虽然只是奇珍级,却也照样不简单。
佟山儒告诉宁白峰,靴子本身便是如同法袍一样的存在,上面以金玉灵蚕丝编制出禁制符阵,遇水可踏波,轻身可提速,对于还没踏入中三境的练气士和武夫而言,作用极大。
宁白峰右脚轻踏地面,瞬间闪身到数丈外的聂红竹身边,笑道:“薛长卫身为商家子弟
,行事作风自然会带有商人气息,刚上螺舟那会儿,薛长卫并非是真心想要与我结交,能来找我喝酒,只是给洛家山一个面子,这是他行商多年的滴水不漏。”
“苏老解决蟹母后,薛长卫便常来小院,他一个渡船主,有着忙不完的事情,却还是常来山头,无非是想拉关系而已,后来的那些交易,实际上都是他在吃亏,却依旧乐此不疲,目的不外乎拉拢苏老和我,赚取最大好处。这里面,全都有他的一套价值衡量在其中。”
聂红竹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宁白峰,惊奇的说道:“既然公子知道这些,那为何还助他,掺和进这次的纷乱之中。”
宁白峰笑道:“他虽然是个价值心很重的商人,但同时他也是个很有情义的商人。我曾在洛家山深海渡口上,看到他猜到洛家山出事后,愿意为洛家山尽绵薄之力,螺舟上,我和苏老对他报以善意,薛长卫同样回报以诚心,而这次的临别赠语,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情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准则,不能因他的处事方法与自己有差异,就觉得他这个人心思不良。书上就曾记载过,人生有涯,情义无价,单纯只是为了情义无价四个字,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
官道上有行人出现,聂红竹翩然落地,与宁白峰并肩而行。
聂红竹伸手扶了扶背后的竹筒,掩饰自己刚刚的肆无忌惮,轻声咳嗽一下,问道:“一句临别赠言如何就成最大情义了”
宁白峰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官道迢迢,行人渐多。
宁白峰突然伸手进怀里,摸出一柄不断跳动的玉质信剑。
在聂红竹疑惑的眼神中,宁白峰拉着她走进官道旁的树林里,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松手放开信剑。
刚一松手,信剑立即飞掠出去。
聂红竹还没搞清楚状况,身边的宁白峰就立即追着信剑而去。
聂红竹也不敢怠慢,立即追上宁白峰身边,问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宁白峰飞奔不停,微微侧过头,微笑道:“讨债”
疾风掠影,两道人影在树林里飞掠前行,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