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仞岳上摩天,三万里河入东海。
滨海县,离洲大宁王朝东海岸的偏远小县城。虽名为滨海,意为滨临大海之意。可实际上,距离大海还有百余里的距离,着实有些名不副实。
县城内,一条名为浚水的河流穿城而过,在城外转个圈向东汇入百里之外的大海,而滨海县的城隍庙就坐落在浚水河转的那个圈里,环境优美的河心岛上。
夕阳西下,名叫宁白峰的少年踏出城隍庙的大门,脸色疲惫。但是掂量着手里的几枚名为香火的铜钱,脸上还是浮现一丝喜色。
辛苦一整天,终于将刘员外家里闹事的耗子精给抓住,送到这城隍庙交差,这才得到六枚香火钱的犒赏。
自从这受朝廷敕封,一地山川城池承认,百姓供养的城隍爷不管事以来,这滨海县里的精怪小妖就开始多起来。今天不是张家一窝鸡被黄大仙祸害光了,就是明天李家的小牛犊子被野狗精咬断了脖子,再要么就是城里的乞丐汉子浑身阳气大损的躺在臭水沟里。常常引来附近居民围观,啧啧称奇。
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要是多了,是会引起凡夫俗子恐慌的。
起码宁白峰是这么认为。
毕竟在自己老家,真要是出现这种事,那可就要闹翻天。
但这地方不一样,就算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十年了,城里的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顶多就是跑趟城隍庙,跟庙祝讲讲哪里又有精怪作乱,得赶紧发布告令,找仙师除妖。
虽说是除妖,但那也只是说的好听,敢来城里作乱的那都只能称为精怪,连小妖都算不上。毕竟一城城隍再怎么不管事,那也还是得当地气数的城隍。除非真是那过江强龙,修炼有成的大妖或是大仙师,才可以不把城隍爷放在眼里。否则实力相当于刚刚踏入中三境练气士的城隍,对付一些精怪,还不是手到擒来。毕竟站着地利和人和,中三境的金丹仙师都不容易占到便宜。
可想而知,宁白峰这样需要在城隍爷手底下讨生活的仙师,是什么个风姿。
宁白峰揉揉疲惫的脸庞,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上连接河岸的石桥。感受着河风带来的凉意,身体的疲惫也减去不少。习惯性走到桥边,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面饼,把它掰碎洒在河里,引起河鱼一阵疯抢,水花飞溅,很是热闹。撒完饼屑,鱼群渐渐离去,宁白峰也拍拍手,准备转身回去。却不料,水里一尾赤红的鲤鱼跃出水面,对着桥上的宁白峰喷出一股水花,然后又坠入河中。
宁白峰一愣,随即笑骂道:“隔三差五的给你们喂食,这会儿给我吐口水,成精了是吧,改天把你们全部捞到城隍爷面前煮鱼汤。”
似是被自己说的给笑到,宁白峰有点乐不可支。
眼见天色不早,宁白峰准备回去。再晚一点,城门就要关闭。进不了城,那就只能在城门洞里缩一宿,虽说回去也好不了多少,但起码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城门洞里可就要享受冷风吹了。
转过头,却看见半空中,一位高冠博带的中年儒士驾着云雾缓缓降落在桥头,步伐不急不缓的往城隍庙走,行到宁白峰身边时,还微笑点头示礼。
看着儒士走进城隍庙,宁白峰用力的跺跺桥面。
喃喃道:“迎仙桥啊迎仙桥,你还真迎了一回大仙,不妄你取这名字。”
走下桥头,只见右边官道上来了一头脚下生烟的驴子,背上倒坐着一位抽着旱烟的老道。驴子哼哧哼哧地叫着,老道吧唧吧唧的吞云吐雾,好不自在。
站在桥头路边,看着驴子载着老道往桥上走。宁白峰就知道,这位大仙也是去城隍庙的。老道经过宁白峰旁边,斜眼瞅了一下,嘴里嘀咕嘟囔了一句,就又接着开始吞云吐雾。
飘荡的烟雾中,隐约传来四个字。
泥胎武夫。
宁白峰苦笑的咧咧嘴,自己的修为也确实如老道说的那样,是个刚刚脱离外三境,真正登堂入室的武夫。至于为何说是泥胎武夫,那就要从武道一途上讲。武道外三境跟其他练气士毫无差别,都是打熬肉体,锤炼筋骨皮三样。
练气士不同之处在于,食五谷之精,养先天之气。
而武夫熬炼肉体,只为粹出一口纯正真气,将自己体内经脉当作江河驿路,任由真气奔驰流转。
练气士养出那口元气后,以气海为基础,沟通天地灵气,修补自身。彻底从肉体,进入到凡胎。
肉体,凡胎。
两者之间,云泥之别。
再看武夫,一口真气淬出之后,却还是打熬肉体,拓宽体内的江河驿路,只为让真气奔驰的更顺畅一些。同样是踏入下三境,却如同外三境的门外汉一般,仍旧是两脚插在泥地里。因此下三境武夫被练气士笑言是走在泥地里的凡胎,戏称泥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