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接着道,“孟氏长房一门两爵,这在大秦的世族门阀中可是独树一帜的。何况,三弟今年刚擢升了工部侍郎。
如今的孟氏怎么看,都处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势。”
“怎么这一切,到了父亲的嘴里……都变得狗屁不是了?”
“像您老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都能当上侯爷,何必管爵位传承几代?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逆子,你这个逆子,”承恩侯兴冲冲的想当一回大家长,做一件有利于家族百年大计的好事。没想到,先被三儿子指着鼻子骂老糊涂了,再被二儿子毫不客气的一番挖苦讽刺,顿时气得浑身气血翻腾!
一怒之下,他掀了书案上的书籍画册,指着孟光嵘,气急败坏地道:“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你三弟迟早要过继给那边当儿子,他再有出息,荣耀的也是庶长房,跟我们嫡支没多大关系。”
“父亲,慎言。”孟世子差点就要给这个不着调的父亲跪下了。他见三弟眼里满满的厌憎之色,却又右手握拳,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比三弟年长六岁,所以很多事都记得很清楚。
母亲怀三弟时,心心念念的希望是个女儿,临产时又整整痛了两天两夜,差点失了性命。
巨大的心理落差,再加上身体的伤痛,母亲认为三弟命硬,不满百日,便把三弟迁出了内院。
身为孟氏嫡子在外院,虽不至于受虐待,但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和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在仆人的眼里,那待遇是不一样的。
孟氏嫡支子弟,都是四岁开蒙,唯有三弟长到六岁才开蒙,半年后,仍结结巴巴的背不全一篇千字文。
母亲一怒之下,命人把三弟送到了泰州,托于伯父伯母照管。
伯父伯母无子,母亲的用意,不言而喻。
不曾想,与三弟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的师兄竟做了皇帝,堂姐做了皇后。
眼见着,三弟官运亨通,越来越有出息,精于算计的母亲,便不再提过继之事。
父亲这话说出来,不亚于在三弟的伤口上撒盐。
孟世子拧眉思索了一番,觉得就当前的时局,有必要与父亲好好的说道说道,免得他一意孤行,把孟氏陷于麻烦的漩涡。
行刺公主殿下的刺客,至今仍逍遥法外,他们孟氏必须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深吸了两口气,待心绪逐渐平静下来,他看向承恩侯,温言劝道:“父亲,孟家能够传承几百余载,靠的不是裙带关系,而是诗书礼仪!
我们孟家若真送了女郎去参选太子妃,不说其他的门阀世家,会不会忧惧孟氏风头太过,联合起来打压?便是太子殿下,也会疑心孟氏送女入宫,是不是想控制宫闱,掌控皇权?”
“身为外戚,圣眷越浓,责任与猜疑便会越大,除了谨言慎行。”他道:“我们更应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的忧患意识。”
“有一日倘或真应了那句‘盛筵必散’的俗语,这也是时运如此,与孟氏女郎做不做太子妃,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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