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果果笑容温和:</P>

“若没有这件事，十六国贵族就不会想方设法地反扑吗？”</P>

扶苏沉默。</P>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P>

重要的是，他不认同郡县制罢了。</P>

辛果果见他如此，忍俊不禁:</P>

“先不说郡县制和诸侯分封制孰优孰劣，我想先问问殿下，陛下是您的什么人？”</P>

“当然是我的父亲！”</P>

扶苏疑惑地看着辛果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P>

辛果果没解释，又问:</P>

“那么，您了解他吗？”</P>

扶苏沉默了。</P>

他细思许久，都不敢直接说自己了解父皇。</P>

在他眼里，父皇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是让他敬畏的君王。</P>

他不敢去了解他。</P>

也从未想过去了解他。</P>

辛果果等了一会儿，才又问:</P>

“您知道陛下明明奉行法家之法，又为何为您请儒家大儒为您的先生吗？”</P>

扶苏又沉默。</P>

他从未想过。</P>

但他听过别人的猜测。</P>

有人在他耳边扇风，说是父皇如此为之，是为了不让他继位。</P>

因为父皇最不喜儒家。</P>

他以前从未认同过。</P>

可是，随着这一年来与父皇的冲突越来越多，他心里也不由得开始这么想。</P>

辛果果看着他面上变动的神色，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P>

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要为人答疑解惑。</P>

还好只有一个学生，还好这个学生只有这一个问题。</P>

不然她的脑细胞得成片成片的消失吧？</P>

她轻叹一声，为自己默哀三秒后，才开口道:</P>

“殿下灭十六国而建戚国，统一法度，建烽火台，挖运河，是为什么？</P>

“殿下可有注意过，章台阁的灯每每燃到卯时。可有注意过，陛下那一日日生起的白发？</P>

“可明明他才三十岁啊！他那么迫切地寻找长生，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活成老妖怪吗？”</P>

辛果果的声音并不大。</P>

可每一个字出口，却又仿佛格外严厉地质问着他。</P>

章台阁夜晚的灯燃到卯时？</P>

可是卯时三刻便要上早朝了啊！</P>

父皇每天晚上连一个时辰的睡眠都没有吗？</P>

他眼前浮现出父皇头上的白发，还有父皇与同龄朝臣们之间精神状态的差别。</P>

哪怕父皇威严十足，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殚精竭虑。</P>

父皇这几年让人不停地寻找方士，炼制丹药，祈求长生……</P>

扶苏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P>

但眼前又好似蒙上了一层雾，让他看不真切。</P>

辛果果见状，没再逼问他，而是转了语调：</P>

“殿下好好想一想，若是想明白了，就会明白陛下的用意。殿下的疑惑，自然也可迎刃而解。</P>

“还有，陛下让殿下拜张先生为师，自然是希望你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和本领。至于张先生的主张，殿下也可以自己思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P>

扶苏听着辛果果这番话，面露感激:“谢谢你，果果。”</P>

他轻声说道。</P>

哪怕他一时还未彻底想明白。</P>

但他有了方向，不会再迷茫。</P>

辛果果微微一笑，没再说话。</P>

扶苏朝他行完礼，转身便走了。</P>

他要去寻找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