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摇曳的灯影下,阿默没由的羞红了脸。
却也因为这道声音影响,他看祝言真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道:“真姐姐,虽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表露过自己的心意,但是我想你也能猜到一二”
“你该知道”
“我…、喜欢你”短短几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阿默根本不敢直视祝言真,低头继续道:“我从不奢求你能回应,只是真姐姐…”
“这次的事情对你影响太大了,我不愿意看你被世人抹黑,更不愿长生被诟病”
“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这次…能不能让我站出来护着你们母子?”
他坚定道:“以前,我身中剧毒,永远长不大,无法护你于身后”
“如今…拜你收留之恩,拜慕姐姐解毒之恩,我终于长大了”
“真姐姐,我现在有能力护你于身后”
“不求你回应,不求你同样对我心生欢喜,只是单纯的…”
“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可好?”阿默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乞求。
祝言真看着他,心里乱极了,脑海里忆起过去,忆起还是个孩子时的阿默,忆起稚子那双与寻常小孩子不同的眼,忆起在地窖生活的那两年,忆起她在黑暗棺中产子绝望之时透来的那抹天光和那张稚嫩的脸。
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救她于危难,护她于身后,如今竟还用乞求的语气跟她说,给他一个报恩的机会。
她不敢想象这份爱有多卑微,因为她从未爱得这样卑微。
但是这样的阿默,却让她不自觉想起了前世的云慕,那时的云慕也是如此,明明自己就是天之骄女,却非得为了一个男人迷失了自我,甚至丢了命。
此时的阿默,这份深情,比起云慕又差得了多少呢?
祝言真心脏扑通扑通的,一种久违的感觉浮上心头。
对这个少年…她不能说喜欢,但是,多少是有些心动的,只是这个念头冒出脑海时,早已被她扼杀在萌芽。
她觉得自己并配不上阿默,当初嫁给柳成烨是有各方面原因的,所以她对柳成烨的情,算不得多真。
当时更多的是被感动,加上她到了出嫁的年纪,那时候又因为晋王和祝言欢的原言,她才不得已选择了柳成烨。
当然,她也不是渣,嫁了,就是真的打算同柳成烨好好过日子。
又怎料,在柳家那个大染缸里,生活亦没比祝家好到哪里去,而柳成烨,也只是个空有担当,却连妻儿都护不住的男人罢了。
就是因为她对柳成烨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爱,加上后来发生的一切,所以棺中出来之后,因身体原因加上带着长生,她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她也从未想过去求助柳成烨。
重生之后,她也更加不曾想过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她更多的想法是将长生抚养长大,然后独自终老。
直到后来…,乔慕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不是七岁,而是十九,不对,今年应该是二十了。
日常相处间,那种时而透露的炙热眼神,祝言真不是傻的。
她当然知道阿默喜欢她,她更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对一个小孩子动心。
可是人啊…。
有时候对一个人慢慢动心,并不需要两人发生多么刻骨铭心的事,哪怕日常相处,只要心里无意中多想了,慢慢的就会有更多的琢磨,琢磨多了,不知觉间,这人也就慢慢落在心上了。
只不过她比一般人清醒,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此时听到阿默这一番真情告白,那股子熟悉的心动感再次强烈的涌上心头。
祝言真抿着唇,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我…”她纠结得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爽利的接受嘛,她做不到。
断言拒绝,对阿默来说好像很残忍,而她…也在内心不只一次的问自己,她真的想拒绝吗?
这念头一出来,又被她立马否决。
她想,她当然得拒绝,阿默不介意又如何,虽然换了副身子,她那些过去也是无法抹灭的啊,她配不上阿默。
想到这,她眼神定了定,刚要说什么,阿默连忙打断:“真姐姐,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顿了下,他坚定道:“明日我就会出面承认我是长生的父亲”
“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愿不愿意”
祝言真:“…”
“阿默,你…”
“真姐姐,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过份,我本不该忤逆你的意愿”阿默深吸了口气:“但是,我不允许你受到半点伤害”
“你放心,我站出来承认,也只是为了堵外界悠悠众口”
“我想…,反正你现在的心思也不在儿女情长,你也没有想过再嫁人的对吧?”他虽然是问,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祝言真低下头:“是,我的确不曾想过再嫁”
阿默笑了笑:“反正你不打算再嫁,并且你现在的声名也不怎么好,如此,便是多个名义上的夫君,好像对你的声名也没什么不利”
“但是这样对长生却更好”
“你愿不愿意跟我捆绑在一起都没关系,只要能给长生正名就好”
“你放心,私下里,我依然会像从前一样,与你保持距离”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不会给你造成捆扰的”
祝言真着实被感动到了:“阿默…”
阿默冲她笑着,撇去曾经那故意表现出来的稚嫩,眼前的少年,一颦一笑都透着成熟男子该有的魅力。
他道:“真姐姐,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也是我的自由,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不要给自己心里压力,更不要去在乎这些对我的声名有损什么的”
“你要知道,于我而言,哪怕只能成为外人眼中你那名义上的夫君,我都是极为荣幸的”
言尽于此,他没再说了,抬手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祝言真身上:“今年的秋来得更早一些,夜深温凉,莫要着凉了”
“早些回府吧,长生还在院中等你呢”
话落,他已迈出倾长的步子在阁楼入口等她。
祝言真本就喝了酒,再听了阿默这一袭话,整个人都有些迷茫,好似身上这件披风有千斤重,导致她脚下的步子迟迟无法挪动。
脑代晕乎乎的也不知是醉的还是被震撼的,此时她觉得入口站着的那个少年背影格外的伟岸,有那么丁点、想要借他肩膀靠一靠的冲动。
到底理智还是战胜了她的浑噩,只是这次她没有拒绝阿默护送。
战王府。
乔慕回到府,两小家伙哭个不停,偏偏她这身奶水却不知怎的,好似被她先前那随手一封穴,彻底给堵了。
看着两小家伙哭得可怜兮兮的,乔慕真是又心疼又懊恼。
“早知道真不应该贪杯,瞧瞧我这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慕君年蹙眉,望着抱孩子的秦霜和雪花:“小主子不喝乳娘的奶水吗?”
两人齐齐摇头:“许是小主子认生,加上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小王妃亲自喂养,小主子压根就不肯接受乳娘的奶水”
“自小王妃下午离开后,两小主子就一直没吃,这不,已经闹了一个下午了呢”
乔慕听着更加后悔了,她以为战王府那么多人,乳娘也不少,搞定两个孩子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谁曾想两小家伙会这么固执,偏偏她还因为一时自信,动手封穴。
原本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穴位,但她却忘了,玄界的人和凡界的人本就不一样。
虽然构造差不多,但两界人的实力和身体素质是不一样的。
她这一招下去,对玄界的人来说很正常,落在凡人的身体上,可就彻底阻了精穴。
她对慕君年道:“你就抽吧,要不是我,你两孩子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瞧她可怜兮兮的,慕君年也是相当无耐,他并不责怪乔慕所为,相反十分理解她。
想想这些日子乔慕一直在院子里没出门,每日没睡过一个好觉,她会贪杯也是正常的。
他皱紧了眉头看着两小家伙,沉肃的面庞好像怒气很深。
秦霜和雪花都吓坏了,暗想君落尘该不会因此迁怒乔慕吧。
刚想开口替乔慕说话,就见慕君年不大耐烦的挥了挥手:“把他们抱到乳娘那去,喂得进去就喂,喂不进去就饿着,待他们饿够了,自然就喝了”
他有些气郁:“当真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只会拉屎放屁不说,名堂还挺多”
“哼…爷我还不信治不了他们了,要矫情上别处矫情去,莫在此惹得我家娘子心烦”
瞧他这不大耐烦的语气,可真是没把这两当亲生的。
秦霜和雪花素来知道慕君年疼爱妻子,从未想他竟能疼到此番地步,瞧瞧这话,像是对亲生孩子说的嘛。
当然,话虽然说得不好听,秦霜和雪花还是很高兴的,这得有多在乎一个女人,才能连孩子都不放在眼里呀。
两人依言把七七和丸子抱走了,乔慕没有阻止,这奶水回去了,也不是她施点术喝点汤就能回来的。
若让两孩子继续看着她,指不定哭得更加厉害。
乔慕无耐叹气,小声慎了慕君年一句:“你也真是,急什么…,这事明明就是我的错,你怎还和孩子较上劲了”
慕君年揽着她纤瘦的腰身,平静道:“慕慕,不要让自己心里有压力,你要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地方,因为贫穷,产妇产子后连一只鸡都吃不上”
“更别提奶水,他们的孩子多是喝米汤长大”
“比起那些人,咱家那两小的算是幸运了,被你亲自喂养了三个月”
“你放心吧,饿他们两顿,他们自然就会接受乳娘的奶水了”
“实在接受不了,就此断了奶也没什么关系,人活着嘛,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有问题的”
乔慕:“…”她突然不知该感叹这人待她好,还是该怪他如此不看重自己的娃了。
他带着她回榻上:“时辰不早了,你先早些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
乔慕挑眉:“皇宫出了什么事么?”竟能让他一晚不回?她稍稍纳闷了一下。
慕君年:“嗯,今年提早入秋,恰适江南水患,朝堂有些事情阿默可能会搞不定,我得连夜帮衬一下”
“噢”乔慕了然的应了声,并没多想:“你去吧,实在累了也别勉强自己,该休息还得休息,交给阿默那小子去做就是”
他点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离开。
待他离去,乔慕还是不死心,意图用术法解开被她封住的穴位。
可想,毕是无用功,她无语望天:“早知道就不在这凡体上瞎折腾了”
想到七七和丸子哇哇的哭声,她这肠子都悔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后悔,无比的后悔,满心烦乱的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
她很是担心两孩子,又不敢贸然前去,怕两小的见着她会哭得越发厉害。
可这心里又十分担心,思来想去,她还是起床穿上鞋,大半夜的偷偷溜去了战王府客院,那是给乳娘专门准备的院子。
她想,她就爬上墙头看一看便是。
谁想,刚爬上墙头,就看到让她暖心又心酸的一幕。
那个在院中抱着正闹腾着的七七的男人,不是慕君年又是谁。
父爱如山。
乔慕此时脑中只有这几个字眼,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几个字眼的意义。
慕君年那高大伟岸的背影,不正正堪比那稳立的山峰嘛。
他耐心极好的哄着怀中的七七,时不时的抬指擦擦她的小脸蛋、亲一下她的小额头,并且很好脾气的哄道:“七七乖,七七不哭,不是娘亲不喂你,你娘亲也不是故意断了你口粮的”
“你要知道,这世上啊,没有谁比你娘亲更爱你了,她要是知道自己施术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肯定不会贪杯的”
“所以七七,你原谅娘亲好不好?爹爹给你喂食可好?”他说着,抱着七七转身坐到石桌前,拿起勺子喂起了下人先前备好的乳水。
瞧着这一幕,乔慕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世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细心的男人了吧。
怕她内疚,故意说宫里有事,转身却自己跑来客院亲力亲为的照顾孩子。
还怕七七将来怨恨她,对着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小丫头各种解释。
乔慕真是感动得稀里糊涂的,双眼不自觉的泛起微红,她想,有夫如此,人生何求。
她没有惊动慕君年,就这样趴在墙头看了好久,看着他慢慢的将闹腾的七七喂饱,然后哄睡,直到天近明,才将孩子交到乳娘手中。
见七七睡了,乳娘挺难为情的:“小王爷辛苦了,原本这些事应该我们来做的…”
乳娘还想说什么,慕君年抬手挥了下:“我是她父亲,谈何辛苦,下去吧”
乳娘低眉顺眼的退下了。
慕君年在院中伸了个懒腰,微倦的神色蓦然清醒了几分。
眨眼,他已稳稳的立在墙头,顺手将她揽入怀:“大晚上的扒在墙头不睡觉,你这是在心疼为夫还是在心疼七七和丸子?”
乔慕抬头,视线正对他菱角分明的下颌骨,微微动了下身,瞥到他布着一丝血色的眸角,心中被满满的温暖裹覆。
她勾住他后颈,将他往下带了两分,另一手轻捧住他脸颊,对准那片薄唇轻轻凑了过去:“慕君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唇角微勾,清润的眸角有显而易见的喜色,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久违的亲吻。
自乔慕生下孩子之后,他心疼她,不忍碰触她,他时常想与她亲近,却又怕自己克制不住。
是以大多日子是忍着的,两人连基本的温存都很少。
今日面对她的主动,慕君年不想再忍了,在她耳迹低声道:“慕慕,我是不是可以…”
乔慕‘呵呵’一笑,明明是略带着戏虐的笑,在她脸上浮现的却是千娇百媚。
可想,这一夜注定无眠无休。
……
次日,阿默便站起来认了长生,一时间,关于祝言真的传言舆论瞬转。
有人说郡主也是个可怜的,坠落悬崖,在没记忆的情况下生下了孩子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阿默,大家也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
男子汉最怕被人说成吃软饭,以阿默一个农夫的身份,的确是配不上郡主的,难怪他会悄悄离开。
如今见郡主身陷未婚生子的绯闻便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一切,也是个不错的汉子。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一对苦命鸳鸯,更有人开始给阿默指明路,让他努力成才,谋个一官半职也好跟郡主更加相配。
也有人劝云立天,让他接纳这个懂事的少年为孙女婿,反正番王府什么都不缺,也不缺阿默挣的这点银子。
看热闹的人说什么都有,总之,祝言真的声名算是扭过来了。
乔慕听完轻言的禀报,也是满心唏嘘:“果真是人言可畏,幸好阿默对言真是有情的,否则这次长生岂不是要认了柳成烨”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对了轻言,柳成烨那边情况怎么样?他可有替言真伸冤?”
这事她本早该追踪的,去年那个档口发生了太多事,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了。
要不是祝言真突然身陷风波,以她现在这满脑子记忆,她还真是想不起柳成烨那个人来。
这些事情在她和轻言相认以后,她都有让轻言暗中盯着的。
轻言回应道:“柳成烨对言真姑娘或许是一腔真心,只不过…那个男人实在太没担当,他那个娘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完全没折,如今更是听了柳氏安排,续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乔慕听着瞬间就不高兴了,亏得当初那个男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会怎样怎样。
她很庆幸祝言真借着她身体活过来了,更庆幸阿默一直在祝言真身后默默的等着,否则长生就真的只能是个没爹的孩子。
乔慕摇了摇头:“早知道那男人依旧是个废物,当初就不该让他潇洒的离开柳府”
她轻哼了声,想到言真当初的惨状,这一切都是柳家造成的,哪怕言真现在还活着,但是也不能抹灭柳家给言真带去的痛苦。
“柳家欠言真的,一分也别想逃”于是吩咐轻言:“全力打压柳家,让他们一贫如洗”
轻言振了振,暗想这两主不愧是夫妻,想法和发布命令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柳家如今已然一贫如洗,不知道主子还想将他们打压到什么地步?”
乔慕怔了下:“柳家已经一贫如洗?”
轻言笑了笑:“是啊,你昏睡的那段时间,新宫主就有让我们处理这些,柳家早就已经没了活路”
乔慕:“那你适才说柳成烨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轻言:“柳家生意尽毁,也幸得柳成烨有点皮相,娶了个家境过得去的民女为妻,否则他们连如今居住区区那五十平的蜗居都不会有”
“我先前表达的可能不够准确,要我说,柳成烨娶了那农妇,已是高攀了”
乔慕之前还挺郁闷的心在此刻瞬间觉得舒畅不少:“活该”
“不过你们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柳家在一夕间败落的?”
轻言耸了耸肩:“要拯救一个人很难,要让一个人堕落可就太容易了”
“柳家长子在咱们人的引领下赌红了眼,把柳家所有产业都给压上了,整垮他们,也不过是一夜间的事而已”
乔慕闻言总算是了然了,这世间最容易毁了整个家族的,除了官权构陷,便只剩赌了。
“办得漂亮”乔慕由衷的赞一句。
她并不觉得这对柳家人来说很残忍,因为于她而言,她只在乎祝言真的感受,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根本就无关紧要。
倘若柳成烨是个有用的,她或许还会看在柳成烨的面子是留一步,可惜,柳成烨到底还是叫她失望了。
他没有履行对言真的承诺,她突然就能明白当初信誓旦旦的柳成烨为何后来从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了。
如今只希望言真和长生余生都能好好的,当然,如果能和阿默擦出火花也是不错的。
祝言真的事件还未过去,没几天,又爆出来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
原先对于阿默的身世,在阿默学识未成前,战王和慕君年只是将他带在暗中辅导,从未对外公布。
这次随着祝言真事件爆发,顺着舆论,慕君年一举公布了阿默的身份。
召告天下,阿默是前帝数年前寻游时和民间女子所生,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些折合,前帝派人去接民间女的时候,民间女已经因为有孕之事被人诟病,便独自离家了。
此事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过静太妃。虽然这样对那个已逝的女人不太公平,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关于阿默是否是前帝真正的儿子,这事,由前落发为僧的前帝出面,两人往那里一站,那过度相似的长相就已无需前帝多证明什么,也没人敢多怀疑了。
战王和慕君年掌管着朝政的时候,暂且没人诽议,也没人不服。
可是要把江山交给从民间来的阿默,不论皇室众王还是群臣,都非议颇深。
最后,还是前帝拿出一纸诏约,才将此事压下,并且此次江南水患迅速被处理得极为妥当,阿默在群臣面前露的这一手,已足让人臣服。
为了让人不再出声质疑,战王和前帝齐齐提议,给阿默和众王爷们一次为君者的考核。
出题者是朝中最具影响力的文全将才还有诸位替君王出谋划策过的老军师,想要坐上皇位,就必须承受所有考验。
文武德能,还有骑射加模拟战场等各种关卡,但凡能通过层层考核者,就能顺利的坐上皇位。
结果可想而知,阿默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是必然的。
对阿默能力的估拟,慕君年是早就算到的,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公布阿默的真实身份。
天下交接,待君臣民心稳定,战王府算是彻底退出了皇权。
由此,太后心里非常不痛快,但是看着自己儿子和孙子皆无心皇权,她一个女人,就是再争强好胜也不得不认命了。
这其中最意外的莫过于祝言真,这才好不容易打开心结,打算给自己和阿默一次机会,此时阿默突然坐上皇位,让她一脸懵。
与乔慕小聚的时候,她仍是满心唏嘘的,甚至带着一丝怨念:“慕慕,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阿默的真实身份?”
乔慕放下手中抱着的七七和丸子,让下人带他们玩去。
冲祝言真道:“我听着你的语气,好像不太希望他当皇帝呀”
祝言真是真的纠结坏了,许多话塞在牙缝中难以启齿。
“我、哎,要早知道他的身份,我定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乔慕闻言笑了,漂亮的双眼闪烁着丝丝亮光:“噢?”她刻意揶揄:“如此说来,你跟那小子情感有所进展啊”
“老实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祝言真捂着脸,都闷坏了,月前的风波过后,她这颗心一直乱遭遭的。
前两日知道了阿默的真实身份,更是让她心乱到了极点。
那次同阿默敞开心怀谈心后,阿默对她的追求越发的迅猛,她也感觉到那小子在短短的时间内成熟不少。
却从未想,他的成熟,竟都是日以继夜不断学习的成果。
加上长生又极其的喜欢阿默,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那小子心思真诚,倒真不像是一时热切。
久而久之,她觉得既然长生喜欢,而她也不算反感,与其让老番王废尽心思为她谋门婚事。
相熟的阿默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一切是她不知阿默身份的情况下,如今得知阿默的身份,她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无耐叹气:“我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就是我前几日才应下、同他试试而已,早知这样,我真不该这样草率的”
“这一年多来,我时常觉得他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我还在想,他跟着叶公子习医造化挺不错,竟在短短时间内由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成稳的男子”
“竟未曾想幕后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如今是待位天子,将来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又怎是我这种残破之身能配得上的”
见她这般瞧不起自己,乔慕可不高兴了:“言真,你说的什么胡话”
“你这副身子,可是我在人间的完璧,本该是除了慕君年以外的任何人都配不上的”
“阿默那小子如今虽然是个全才,还贵为天子,可那又如何”
“我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
乔慕安抚道:“更何况,你如今和阿默也虽然没有名正言顺的举行婚礼,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换言之,阿默掌了这江山,如传言所说,你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给他生子,如今你就是待位皇后,而长生,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
“你根本无需纠结那些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根本就不值得你去伤感,根不值得你时刻放在心上提醒自己过去有多不堪”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不堪,你没有负任何人,一直都是人家负了你”
祝言真听着心里头一颤一颤的:“这、这不可啊,要说我现在同阿默捆绑不得不坐上后位便算了”
“可是长生他,他怎配为皇太子?”
乔慕挑了下眉头:“你若实在介意,你同阿默再生一个”
祝言真:“这就更加不行了”
乔慕笑道:“言真,其实很多那些传统的事情,我相信阿默他是不会在意的”
“战王爷就更加不会了,这江山真正落入谁的血脉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姓君”
“关于长生的身世,除了咱们几个,就连长生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完全不用担心那些”
“你若是害怕往后跟阿默不长久,这些就更是杞人忧天了”
“未来的事会发展到哪一步,你不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你又怎会知道呢?”
祝言真心里很乱,不知道该如何说。
乔慕又劝道:“言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在阿默站出来承认他是长生的爹时,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皇后,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祝言真:“…”
乔慕拍了拍她的手:“安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阿默同你表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既然敢做这个决定,就说明他心里有主张”
“他对你,自然也不是玩玩,更不会是一时兴趣,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愿意给你和长生一切最好的”
祝言真不停叹气:“我知道他好,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不配罢了”
乔慕:“好了,这世间一切情感,没什么配不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管你是未出阁的少女,还是已为人母,亦或是年过黄金,在不背叛道德基础下,所有的感情它都是合法的”
“不要因为那些过去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温雅知性的千金大小姐”
“我相信阿默也是这样想的”
这日,她同祝言真聊了许久,才算让祝言真放松了一些。
他们两人的事情,她这个外人站在一边着急也没用,乔慕知道,这些还得祝言真和阿默自己去处理才好。
她能做的,也就是让祝言真不要有那么大的心里压力罢了。
七七和丸子已经四个月大了,断了乳水之后两孩子也习惯了,如今大多时间都是下人带着,基本不用他们操心。
日子一日日过去,乔慕觉得挺无聊了,两人坐在屋顶谈心的时候,乔慕叹道:“慕君年,你说你我命这么长,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慕君年宠溺的看着她:“夫人,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你过去孤独的那万年都过来了,如今有我在身边,反倒觉得无聊了么?”
她笑:“正是因为过去一个人,孤独惯了,也不觉得有啥”
“如今有你,你什么都替我做了,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废人呢”
慕君年:“这不正是天下女子都羡慕的生活么?你反倒不稀罕?”
乔慕撇撇嘴,望着战王府正院方向,那个院子里灯火通明,是战王夫妻的院子,如今两孩子也在那院子住着。
她道:“我只是害怕…怕我没有能力将他们带去玄界,怕将来会有与他们分离的那一日”
慕君年抬手按着她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侧头吻了吻她额骨:“傻丫头,不说未来,区区这凡界几十年也是不短的”
“有这光景,你说不定已经找到了让大家通往凡界的方法呢”
“所以啊,你并不无聊,你肩上的任务还挺重呢,你要努力炼制更多的极品灵药,让我们所在乎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说到这,乔慕突然来了两分精神:“你说的是”
想着,她又长长的呼了口气:“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傻,如果没有选择跟你回凡界,直接回到玄界的身体里,那么要办成这一切就简单多了”
慕君年:“可是那样…兴许就不会有七七和丸子的存在了”
“也是,有舍才有得”想到两孩子,她适才一闪而过一念头瞬间被她抛得老远。
紧紧环抱着慕君年,她满足道:“慕君年,有你真好”
他亦是同样,回搂着她,温润的眸子里尽是知足:“慕慕,谢谢你选择了我”
“傻子,咱夫妻还用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