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驼山神显灵……”老甲长是个迷信的,骇然之下,率先跪地叩首,其余村民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忽然,季大叔脸色一变,朝人群外,猛地窜出去的一道影子喊:
“园子!你干啥去!”
捕鸟少年季园不理会身后村民呼喊,腰间悬着一根木棍“飞剑”,朝流湖方向狂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要发生大变故,而平安哥还在外头。
然而当他跑到村口时,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人只觉额头剧痛,噗通跌倒在地上,茫然看到前方空间扭曲,隐有星光敛没。
恍惚间,体内多日积累的灵素灌入双眼,竟隐约看到,以龟驼山为中央,整个村子被一座青纱帐笼罩,坚不可摧。
湖畔。
大剑宗脸色难看地看向那气势雄浑的龟驼山护罩,说道:
“阵法。”
季平安颔首,并未否认。
昔年,他虽没能准确预测自己转生的身份,但凭借顶级神藏的修为,还是大概圈定了几个,自己可能重生的区域。
而后,他行走九州那最后三年,基于山川地脉,布置了一些阵法,龟驼山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阵法无法长久地开启,只能用一次,但却已经够了。
此刻的“青纱帐”,拥有着神藏层次的防御力,任何想要强行突破的人,都会被阵法反噬。
季平安当然并没有那么无私,这个阵法,也并不是为了保护村民们而布置。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是为自己刚转生的前些年,最弱小的时候,提供一个“新手保护区”。
而他这次,之所以没有选择利用龟驼山保护自己,是因为在他的推演中,自己要面对的威胁已超越了观天层次。
只要佛主亲自出场,那龟驼山也护不住他,既然如此,也就没有躲藏阵中的必要。
大剑宗冷嘲热讽道:
“没想到昔年沙场上,铁石心肠的国师也有爱民如子的时候,那不知你准备如何应对外头那漫山遍野的仇人?”
季平安说道:
“这就是我要纠正你的第二个错误,佛主不愿意冒着天下大不韪,得罪整个大周的风险,亲自下场杀我,所以要借刀杀人,但你们要知道,我的仇敌很多,但朋友也有一些。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已经到了。”
……
……
群山之中,一片冬日的森林里。
年约五旬,半白发丝束在脑后,嘴唇偏薄,眼神锋锐的玄真背负一柄门板厚的大剑,跋涉在雪地中。
当他看到远处龟驼山的异状时,草帽下,眼中掠过凌厉寒光,不禁加快脚步。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停了下来,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树上,那延伸出的粗壮树枝上,静静立着一道素色衣衫打扮女子的身影。
那是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眉眼柔和,温文尔雅,眼角一丝鱼尾纹平添岁月风韵。
只是此刻,那柔和的脸庞上,含着一丝失望与无奈:
“玄真,止步吧。”
玄真瞳孔骤然收缩,对于佩玉的出现极为吃惊,但转瞬间,他就明白了什么,脱口道:
“您跟踪我?”
可旋即,他又摇了摇头:
“不对!您知道我的目的?”
他意识到,佩玉很可能也知道了自己要猎杀国师,否则,不会第一句话就是“止步”。
佩玉没有解释,她如同没有重量般,立在漆黑的枝杈上,再次重复道:
“玄真,止步吧。”
玄真沉默下来,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师娘,你应该知道,我和他的仇怨。”
佩玉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那你也该知道,这不是私仇!当年你所做的事,你以为是在救人?不,你是在将整个传承都带入深渊,而你至今难道都不曾觉悟?!”
玄真脸颊肌肉突起,须发微张,死死盯着中年女人,声音近乎嘶吼:
“我为什么要觉悟?他昔年分明已经胜了,还要赶尽杀绝,又何曾在意过我们?师娘,你何必要帮他?!”
佩玉气的胸膛起伏,眼神哀伤而失望地盯着前方的逆徒:
“你以为战争是儿戏?你以为两军交战,可以说放就放下?你又何尝知道,当年国师早已承诺我与你师父,有更好的方法,解决当年的之事?
可你却一意孤行,也一举彻底将局面推向了无可挽回的结局!
你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如今一切都已重新来过,偏要再次将门派拖入战争泥潭?!就为了你的私仇?!”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
“今日,你立即返回,还有挽回的余地。”
玄真一步不动,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坚定道:
“师娘,时代变了,国师已经不是当年的国师,如今他已是囚笼中的困兽,佛门已经动手,今日他必死无疑,是你在执迷不悟,等我手刃此贼,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我才是对的!”
说着,玄真抬手,摘下身后的大剑,双手持握,剑刃缓缓指向前方。
这一刻,一股沛然杀伐之意,腾空而起,撕碎了森林的宁静,他厉喝一声:
“请师娘,赴死!”
隆隆隆,一股磅礴剑意冲出,林间倏然升起一条白色湍流卷成的剑气,一往无前!
树枝上。
佩玉深深叹了口气,腰间一柄轻盈的细剑倏然飞起,落在她手中,决然地朝前方一指,刹那间,山崩海啸,大地倾覆。
佩玉仍旧闭着眼睛,一滴泪水滑落。
继而,无穷无尽的剑光吞没了整座森林。
……
与此同时。
在另外一个方向,某座小路上,一名背着瑶琴的女人,也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