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还看不出,这是画师的招牌手段?季平安却淡然一笑:
“此言差矣,谁说只有画师能用画卷?”
与狼狈倒退的世子不同,作为操控之人,季平安悠然站在远处,只以神魂操控神女行动,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优雅。
“这就是墨林画卷吗……”上官婉容目眩神迷,只觉开了眼界,突然又惊呼:
“公子小心!”
另一边,世子暴怒之下,突然抬手一抓,将一颗颗巨石搬起,化作人形投石机,朝季平安砸去。
屹立半空的红袖神女妙目闪烁,在空中起舞,两只长袖倏然蔓延,如同拦江大坝。
凡飞来的巨石,皆被击的粉碎。
“外人使用‘画师’画卷,神魂负担极大,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世子言语讥讽。
一轮巨石雨后,他半点不停,抬手在怀中一抓。
顿时,一枚金牌浮现掌中。
他厉喝一声,这枚大乾皇室金牌光芒大放,将他笼罩。
光芒散去后,只见世子身上赫然多出一副甲胄:
头戴冠冕,脚踩履云靴,身后披风猎猎,其上绣着个“乾”字。
与此同时,世子身上的气势陡然再度攀升,倘若说,之前他还没有真正跨出那一步。
但如今,气息上俨然与真正的“观天境界”无二!
“神威战甲,王爷英姿不逊当年!”
搬山道人吹捧。
神威战甲……上官婉容脸色微变,她虽是江湖人,但也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是当年大乾王朝倾力打造的一套法器,凡披挂者,修为暴涨……”
就连远处捉对厮杀的其余几位强者,也都不禁稍稍停手,朝这边看来。
季平安却并不意外。
他有能力为自己留下诸多后手,甚至包括恢复到神藏境的手段。
当年的大乾王朝有类似的手段自然也不意外。
只能说这条败犬运气实在好,继承了太多前朝的宝藏。
世子披甲上阵,活动手腕,笑道:
“神女?终归只是画卷假人罢了,看我将其锤杀,看你如何?”
说着,世子浑身金甲颤抖,气息攀升。
金属手套光泽流转,再次踏步奔出,锤击红袖神女。
季平安却笑吟吟再次抬手,从布袋中抽出一支画轴,复而拧碎。
光芒崩散中,天空浮现漩涡。
另一名姿容不逊前者,身着彩衣的神女脚踏祥云降落凡尘。
其双手赫然捧着一面白玉仙镜。
甫一落下,便将镜子朝世子一照,霎时间。
空气波纹荡漾,另外一个披挂金甲的世子虚影走出,同样做出挥拳锤杀的姿态。
动作与真实世子一般无二。
“噹!”
眨眼功夫,两个世子对拳,以二者为中心,大地突兀一震,继而地面厚达一尺的土石同时被震离地面,复又落下。
站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心脏猛地一跳,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下,脸色煞白!
更有一些弱者如遭雷击,口喷鲜血!
“咔嚓!”彩衣神女手中的镜面倏然崩裂,浮现裂纹。
而世子也再次被反震之力狠狠掀飞,这次足足飞出数十丈,整个人如陨石般撞在山脚处。
砸出一个大坑,烟尘四起。
当其再次返回,只见盔甲黯淡,头发散乱,气息虚浮,眼神凶悍如狼,透着极度的阴狠:
“这是……什么鬼东西?!”
观战众人熄声,都被这一幕看愣住了。
方才那一拳,绝对是观天境层次的,可却仍旧被这第二幅画卷上的神女“反弹”了回去。
季平安没有说话。
上官婉容等女侠也困惑不已,倒是搬山道人脸色微变。
不愧是对各类宝物如数家珍的存在,惊愕道:
“复刻镜?据说是古代禁器,可以复刻对手任何攻击,可这禁器早被打碎了,墨林如何画得出来?”
画师描画是有条件的,其中重要一条便是熟悉,民间神话形象最熟悉,所以画师们画的多。
可早被毁掉的法器,后世人未曾见过,自然无法描绘。
所以可反推出,季平安手中的这一批画卷,至少也是出自数百年前。
不……倘若仔细思考,能画出“观天层次”的画卷,说明画师至少也是这个层次。
“难不成是画圣遗作?”搬山道人心中一跳,有所猜测。
“管他什么镜子,本王要撕碎这些鬼东西!”披头散发的世子咆哮,已然怒极。
他忽然笑了,笑得狰狞,眼神蕴含暴虐: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觉得这样就可以压制本王?凭借区区几幅画?”
他气息重新攀升,神女峰上,忽然阴云密布,云层中隐有电闪雷鸣。
世子一步步从山脚登山,目光死死锁定季平安,嘴角带着一丝鲜血:
“法器用的很爽吗?可再强大的法器,也不是万能的,你一个区区后世小修,能同时操控两幅画,的确有些本事,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
世子面容凶悍,吓得江湖人们纷纷后退,生怕被他盯上。
有避之不及的,竟随手便被世子一掌拍成一团血雾。
当他返回原本的位置,已经近乎癫狂的世子桀骜道:
“你这种人,根本不知道何谓一个王朝的底蕴!”
季平安淡笑:“消失的王朝么?”
他仿佛半点感受不到危险,依然负手站在原地,与最初出场时,几乎没有半点变化。
只有身后头顶两个神女一左一右,气象万千。
世子一言不发,忽地戴着金属手套的右手猛地一抓!
轰隆隆!
云层中一缕缕电光汇聚,琵琶电闪中,他手中赫然缓缓浮现出一柄黄铜剑!
其两侧锐利明亮,剑身上是繁复的黑色龙纹,握柄镶嵌玉石,甫一出现,便惊动周围山川地脉。
整座神女峰仿佛都低矮了下来。
“柱国剑!”远处,已将画皮仙人压制,暂时空出手来的卫卿卿脸色变了:
“大乾王室第一神兵,竟然被他继承了么?”
江春秋与“六道棍”同时拉开距离,扭头观战,老武夫眯眼道:
“当年就听闻这把剑丢了,果然是被大乾王室藏了起来。”
就连纸道人与无心师太,都暂时停手,后者神色紧张,也听过这把剑的故事。
“公子,怎么办?”
上官婉容慌了神,她当然也听过柱国剑的传说。
正如江春秋能凭借一把咒器,与高他一个层次的六道棍周旋。
越女派弟子鸟枪换炮,杀的实力更强的江湖匪类哭爹喊娘。
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把神兵足以扭转战局。
“方才那神女手中的镜子,都已经碎了,肯定挡不住这把剑了吧。”
“季司辰应该还有底牌!”
越女派的女侠们焦急议论。
“画卷么?没用的,墨林的画的确强,但就连我也知道,想要操控是要靠神魂的,两个这么强的神女在场,哪里还能有第三个?退一步,就算季司辰能召唤出第三个,但能压得住柱国剑和这个什么世子吗?”
一名年老的女侠摇头苦叹。
此战时间虽不久,但这群江湖人亲眼观战,心情起伏数次。
此刻却再难重拾信心,实在是“世子”的底牌,比她们想象中更多,也更强。
正如他所说,一个王朝的底蕴,当汇集一人时,足以令任何强者头皮发麻。
“认识这把剑吗?”世子扫过众人脸色,得意笑着,俯瞰季平安,自觉胜券在握。
柱国剑,是他从未暴露的底牌。
在他看来,就算卫卿卿倒戈,透露出了自己的情报,但对方也不可能预料到自己已经找回了柱国剑。
这就像一场牌局,双方各自一张张发牌,但他却早已藏了一张极大的底牌。
此刻,终于到了分胜负的时候。
“是它啊。”
季平安表情平静,只是扫了眼,点评道:
“空有锋芒,却无灵韵,终归算不得神兵利器。”
世子愣了下,继而被气笑了:
“好,果然是个嘴硬的狂生!就拿你项上人头祭剑。”
说着,他再懒得与季平安这个后世人废话,只见世子挥起柱国剑,登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无数人惊恐后退。
天上的两个神女也显得黯淡无光。
“公子……”上官婉容跌倒在地上,手中剑震落,不禁喊道:
“你走吧,他的目标是神女峰……”
然而季平安却压根没听到般,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已经抽出了第三支画轴:
“我本来不打算浪费掉这张,但死物终究没有活人重要,想来她也不会介意……”
说着,他收敛笑容,语气不悦:
“但我还是很不高兴,所以你去死吧。”
话落,他轻轻拧碎手中画轴,下一秒,昏暗的神女峰上,一道道红色光点汇聚,渐渐勾勒出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
那是个一袭红色道袍,梳着齐耳短发,飒爽威严的女子。
她已不再年轻,可锋锐如剑的两条眉毛,却一如当年。
从画卷中走出的,处于巅峰时期的魏华阳冷眼扫过众人,视线落在季平安脸上,停顿了两秒。
继而扭头俯瞰对面手持柱国剑,一身盔甲,脸色狂变的大乾世子,轻轻叹息一声,抬其一根手指,朝其一点。
刹那间,在场所有越女派弟子发出惊呼声,发现手中法器长剑飞起,汇集于魏华阳指尖。
“去!”
季平安与魏华阳同时开口,吐出这个字。
这一日,越州许多百姓远眺神女峰,看到庞大的飞剑阵列无声悬浮其上,在明亮的火光之后,倾撒钢汁铁雨,沉默燃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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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