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蛊,我也有啊……”
黑水泽上,夜空中云絮堆叠,缝隙里有星光洒落。
小舟上,当季平安微笑着,摊开手掌,展示出那一只新生而斗志昂扬的黄金蛊虫,非但前方的老岛主,便是身后的雪姬,都吓了一跳。
“啊……”她发出低呼声,旋即下意识捂嘴,眼孔撑大。
终归身为两世“圣女”,她一眼认出,这是一只“护法”级的黄金蛊,脑海里刹那间划过一道亮光。
猛地明白:
为何季平安一行人,可以伪装身份,成功混入岛屿。
方才面对大泽派的追击,又如何抵抗、反击,包括她体内蛊虫的重新沉眠,也都有了解释。
“你怎么可能有?!”
头戴银冠的大泽派掌门受到的冲击,同样巨大,甚至犹有过之。
在他先前的猜测中,最大胆的想法,也只局限于对方有某种方法,可以压制蛊虫。
可掌控黄金蛊,这是他也无法做到的事,“掌控”二字,本就意味着超脱。
一旦被种下蛊虫,那意味着其扎根于自身,成为类似“伴生”的关系。
也意味着,受制于人。而“掌控”则不同,那意味着独立的个体。
除非,此蛊并非被外力“种下”,而是被捕捉,驯化。
一只诞生不久,有可能被捕捉的黄金蛊……刹那间,老岛主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沉声道:
“大护法……这是三黄县遗失的那一只!”
季平安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笑道:
“看来,你的蛊虫级别并不比我的更高。”
老岛主念头起伏,脸色微沉,却也不急不缓,将体内蛊虫收起——
双方皆为黄金,饶是自己的更成熟些,但也奈何不得。
他面无表情道:
“你莫非以为,本座行走江湖,会依靠一只虫子么。只是稍微费些手脚罢了,也好,如此将遗失的蛊虫一并擒拿回去,倒还要多谢你千里迢迢,将宝物送归。”
话落,老者脚下大泽咆哮,凝聚为一个偌大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形成恐怖的拖曳力。
仍在疾驰的小舟登时被漩涡卷中,速度骤然停止,竭力前行,却无力地停在漩涡边缘。
老岛主慢条斯理冷笑:
“若是在陆地上,老夫还稍弱三分,可在这大泽上,你等全无反抗之力,还不束手就擒?”
说话同时,他抬手隔空一抓。
湖水登时凝成一只大手。
“小心!”
雪姬踉跄惊呼,她的修为仍旧孱弱,徒劳地发现脚下船只被托起,剧烈颤抖,难以站稳。
一个后仰,堆雪的两瓣臀儿结结实实砸在船舱底部。
她双手后撑娇躯,感受着前方绿袍老者,那磅礴恐怖的气息,浑身无法动弹。
她竭力扭头,担忧地看向季平安,然后怔住。
只见后者仍旧如标枪般站立,扭头望着远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黑漆漆的天际中没有反应,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咕哝了一句什么,终于略显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抓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羽毛!
一根赤红如血的羽毛!
这赫然是前些日子,许苑云回余杭城省亲,与他见面后赠予的一次性消耗品,即:
火凤的尾羽。
在许苑云的转述中,这只羽毛可以爆发出极短暂的,堪比观天层次的一击。
当这羽毛被拿出的刹那,老岛主心头便升腾起强烈的危机预感!
这令他短暂错愕,不明白究竟怎样位格的法器,可以令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季平安遗憾地说道:
“可惜了,竟要浪费在你身上。”
说话间,一簇火焰在他指尖蹿升,飞快爬上羽毛。
伴随其燃烧,一缕缕红色的微光朝天空汇聚,隐约凝聚为一头庞大的神鸟虚影,双眸紧闭,双翼合拢。
火凤!
屹立于浪涛之上的大泽派掌门头皮瞬间发麻,脑海里警铃大作!
心中骂出无数句脏话!
不过是区区一个不值钱的“圣女”,何以动用这种层次的力量?!
没有犹豫,老岛主体表瞬间扩散开湛蓝色的“井口”,疯狂旋转,整个人化作彗星般,朝岛屿的方向暴退!
然而此刻,被映红的天穹下,那庞大而神秘,古老且威仪的神鸟虚影,却徐徐张开了眼睛。
“唳!”
一声尖锐的凤鸣,神鸟张开双翼,无穷火焰喷涌而出,点燃了小半座大泽。
“不——”
潜蛟岛主惊恐抬手,这名实力不俗,在九州修行界资历不浅的老牌强者,尚未施展法力,就被熊熊烈焰吞没。
……
澜州南方。
御兽宗山门所在,群山之内,某座建在高处的楼阁中。
宽敞的露台上,齐红棉一身霞帔,头戴小凤冠,欺霜赛雪的鹅蛋脸上,端庄威仪齐备。
正在听身后栾玉的汇报:
“许御主自余杭省亲回来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每日的饭食都多吃了许多,连带着修行也有突破。”
齐红棉扶着红色围栏,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头顶灿烂星空,与下方山门内连绵建筑。
这位“修行界女皇”略显诧异,嘀咕道:
“这倒是奇了,许御主与那裴氏又非真正亲属。她还做了什么?”
栾玉想了下,说道:
“倒也没做什么,只是与季平安见了一面。还在城中逛了逛吧。”
齐红棉不觉有异,呵了一声道:
“那个小星官倒是好运气,找寻了许御主回来。”
栾玉也笑了:
“三黄县之事,我们也算间接承了他的情,倒是又听闻,其在云林禅院折腾出一番事情,招惹了军府神将和佛门。”
齐红棉“哦?”了一声,待听完汇报后,微微蹙眉:
“佛门和尚可不是好相与的,死了个一弘,只怕难以善了。”
旋即眉头又舒展开,说道:
“不过钦天监正还躲在余杭,倒也不必担忧那星官。说说四圣教吧,调查的如何?”
栾玉紧张局促:
“还在调查,略有了些眉目,有一条线索指向黑水泽,但还有待查验,那帮魔教徒,躲藏的愈发深了。”
黑水泽……大泽派?
齐红棉扬眉,下一秒,突然看到蹲在栏杆上打盹,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小红鸟”突地一个激灵,仿佛给疼醒了一般。
扭头朝黑水泽方向看了眼,目光幽怨。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