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局促不安,也不敢走。
婆婆只教她来招待,千叮万嘱不可有半点失礼之处,客人任何要求都要无条件满足,否则很可能全家迎来灭顶之灾。
她战战兢兢观察,可怎么看,眼前的少年比自己都小许多,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甚至很是好看。
这种英俊的少年郎能是什么恶人?
这时候,厅外终于走来了钱家父子,小妇人无声松了口气,叫了声爹爹,如释重负地退开到一旁。
旋即她惊愕看到,自家连县尊都平等论交的老公公竟对少年毕恭毕敬:
“大人,事情已经交待下去了。”
旁边的钱家长子没吭声,跟在父亲身后,用余光好奇打量季平安,心中疑惑丛丛。
想着父亲说的那些离奇的话,他有些恍惚,难以遏制生出怀疑。
实在是对于作为“凡人”生活了四十余年的他而言,什么暗网、隐官、执剑人……世代隐藏等待某一日命令召唤……这一切,都不够真实。
更像是话本中的桥段。
而且,眼前的“执剑人”未免也太过年轻,却令自己父亲如此恭敬,甚至要自己的正牌妻子躬身奉茶,自己堂堂钱塘首富长子,也要这般低眉顺眼……
终归,并不服气。
甚至怀疑是不是父亲糊涂了,被什么人欺骗。
季平安扫了眼后者,对其心思洞若观火。
心想你最好不要太愚蠢,否则当初韩八尺那个脑后生反骨的义子,就是前车之鉴。
他坐在椅中,轻轻颔首:
“很好。按你们想来,对方可能藏身何处?”
钱员外不假思索:
“回禀大人,您既说是修行和尚,又逃入钱塘,那想必最有可能与托钵教联络了。”
托钵教派?
季平安略感好奇,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这个江湖组织的名字。
而在钱员外的讲述中,托钵教派本就是钱塘城中盘踞的大势力,此前与天地会互相争夺地盘,但最近局势有了些改变。
也就在季平安觉得,可能要等很久,打持久战,才能获得线索的时候。
意外骤然发生。
只见后宅大门飞奔进来一个仆从,急急慌慌,远远便喊道:
“老爷,不好了,小小姐失踪了……”
钱员外一怔,跟在旁边的钱家长子与妻子则是霍然变色,连季平安在此都不顾,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
仆人哭丧着脸:
“小小姐之前一直在宴席上,但吃饱后,便说要回去休息,结果不知怎的就不见了,整个府邸都找遍了,也没有,只在西门口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捧起一只绣花鞋。
轰。
宛若五雷轰顶,夫妻二人脸色一白,失踪的“小小姐”正是二人的女儿,掌上明珠,也是钱员外的长房孙女。
年芳十六,堪堪成年。
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从来没有不告而别,更遑论这般丢下一只鞋子凭空消失。
“父亲,只怕是今日祝寿的宾客中混进了什么歹人。”钱家长子急声道:
“趁着县令还在,立即报官吧。”
钱员外同样惊愕不已,想不通为何今日变故接踵而至,但身为家主,他虽担心孙女,但更知道孰轻孰重,当即脸色一沉,呵道:
“有客人在,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父亲,你……”
长子难以置信,心下怒火升腾,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说自家女儿失踪,还比不过招待一个少年人的礼数重要?
“啪——”
钱员外见状,果断一巴掌抡过去,打的长子脸颊肉眼可见涨红,高高肿起,后退数步。
“啊!”
旁边的小妇人见状惊呼一声,眼眶泛红,想阻拦又不敢,只好求助般望向季平安。
然后她就愣住了,失声道:“那位公子不见了!”
什么?
钱员外父子扭头望去,只见厅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执剑人”的身影?
长子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喃喃:
“仙人手段……”
这时候,那名仆人也后知后觉,看向空荡的双手,说道:
“这,小小姐的鞋子哪里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在宅邸之外的某处屋脊上,星光蓦然聚拢。
季平安身影显现,单手托着一只散发清香的绣花鞋,眼孔中虚幻星盘浮现。
占星!
……
辘辘……
钱塘县城内,某条偏僻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快速行驶。
驾车的车夫一手缰绳,一手挥鞭,矮胖的身躯上挂着一条珠串,戴着草帽的头顶没有半点头发,而是一串戒疤。
表情凶狠而冷漠,身边扣着一只铁钵。
马车行驶过程中车帘剧烈抖动,隐约可以听到车厢内传来的“呜呜”声,和尚扭头朝身后怒斥威胁,狞笑道:
“再叫,大爷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嘿嘿,钱首富的孙女,开开荤也不知什么滋味。”
呜——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隔着一条车帘的车厢内,一个年仅十六,穿着浅色绸缎衣裙,天真烂漫,脸颊还残留着婴儿肥的少女浑身被捆绑。
一只脚上只套着白袜,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眼眶被泪水蓄满,两行泪水沿着脸颊笔直滚落,可怜极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离开了寿宴吵闹的花园,往僻静处走。
然后突然有劲风袭来,眼前一黑,在睁眼就已经被绑架,此刻更不知道正被带往何处。
天真烂漫的大家闺秀哪里经受过这种戏码?
小脑瓜里无数恐惧念头浮现,想要挣扎,又不敢,只能努力压抑着抽泣,眼神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候,泪眼婆娑的钱小姐愣住,清楚看到车厢内一点点星光汇聚,凝聚为一道青衫人影。
季平安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脸上笑容浮现:
“别怕。”
……
卡文了,这章少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