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安从酒楼走出时,天色将晚,夕阳垂挂天边,映照斗笠下的脸庞红彤彤的。
只是相比于下午与黄尘摊牌时的神采飞扬,此刻的脸上更多是思索。
而当他踩着暮色,返回青莲小筑时,看到黄贺正在房檐下悬挂灯笼。
“公子,您回来了。”
“恩,监内有什么动静吗?”
黄贺认真点头,汇报道:“有两样比较重要,第一,白监侯下午去拜访黄监侯,没能见面,原因不明。第二,火院方监侯已经行动了。”
季平安躺在藤椅中,笑了笑,说道:“动作还挺快。接下来就静等结果吧。”
……
晚上,金院茶室。
“监侯,消息已经打探清楚了。”当裴司历迈步上楼,推开茶室门时,看到李国风正盘膝打坐。
屋内并未掌灯,月光自敞开的窗子洒进来,李国风并未睁眼,白色绣金线的官袍一半藏在黑暗里:“说。”
裴司历不敢耽搁,将下午的两件事一一说明,在听到第一个消息时并无反应,可等听到第二个,李国风猛地绽开双眼。
金色的眸子宛若利剑,斩开黑暗。
“你是说,方流火秘密见了白川?”他沉声问。
裴司历点头:“的确如此,二人甚至错开了时间,白川离开后方流火才踏入水院。具体交谈内容未知,但我们的人汇报,方监侯离开时心情似是不错。”
李国风沉默不语,眉头拧紧,片刻后缓缓开口:“你说,他二人会否联手?”
裴司历迟疑道:“水火不容,素来如此。”
李国风嗤笑道:“国师曾有句名言,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您是说……”
“不好说。也许是演给我们看也犹未可知。”李国风沉吟许久,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权衡利弊下,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传令下去……”
……
发生在水面下的争斗鲜少人知,但接下来几天,钦天监内开始发生一些有趣变化。
首先,针对木院的压制逐步减弱,准确来说,由金院控制的部分资源开始正常下发,水院设卡依旧。
其次,有传言肆虐,引导金、水两院矛盾,话题集中于双方弟子私人八卦,以及金院暗中算计的披露。
导致下层弟子发生数起冲突,甚至惊动司历出手解决,闹得沸沸扬扬。
人们总是追逐新鲜热点。
短短几日,围绕木院的舆论声浪淡去,而金、水的矛盾成为关注焦点。
四季阁。
当木院众人再次围坐于石桌旁开会时,脸上凝重压抑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与兴奋。
“大部分资源都已恢复正常,水院虽仍在使绊子,但他们掌控的权限并不多,对我们的影响已经很小。”中年司历笑道。
“挖角等小手段也减少了很多,我昨日看到宋远那帮人与金院起了冲突,最后还是简庄出面压下。”女司历幸灾乐祸。
其余人也陆续发言,汇总消息,总体上形势大为好转。
徐修容在养伤,并未出席本次会议。
“没想到,按季师弟所说,局面竟真的扳回来了。”沐夭夭笑逐颜开,看向季平安的目光愈发钦佩。
当日后者讲课,给出应对策略,她心头还是打鼓的,担心是否奏效。
如今只不过数日,便效果显著,如何能不开心?
“好了,转移矛盾只能短暂获得喘息之机,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若没法进一步反攻,等双方上层谈妥,形势只会再次恶化。”
季平安适时泼了一盆冷水,转而问道:
“黑料方面,收集的如何?”
闻言,众人收敛笑容,纷纷拿出纸张,汇总这几天搜集的,有关于水院的黑材料。
猛地一看,竟还真的不少,毕竟整个水院单司辰就大几十号人,其中还有一群木院叛逃过去的,知根知底。
只是众人汇总后,发觉正如中年司历所言,小错很多,但严重的大错却罕有。
“若只是这些材料,最多给他们找些麻烦,但远远无法做到致命一击。”季平安丢下纸张,盖棺定论。
沐夭夭精致小脸一垮:“那怎么办,大家已经很努力了,也只找到这些。”
其他人也情绪低落下来,不复此前的兴奋。
正如季平安所言,若无法进行反攻,眼下的胜利也只会是昙花一现,甚至等两院反应过来,将会面临更严峻的境地。
小院中气氛再次低迷,熟悉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就连垂柳都没精打采。
一群人又商议了阵,一筹莫展,最后季平安宣布继续搜集情报,下次再议。
返回青莲小筑后,憋了好久的黄贺忍不住问:“公子,您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