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就一直偏向哥哥。</P>

在霍冬阳看来，他那个哥哥一事无成，暴躁易怒，总是对母亲恶言相向，甚至会出现暴力行为。</P>

而自己和他很不同。</P>

霍冬阳安静话少，在一众撒丫子往田间跑的皮肤黝黑的“野蛮小子”里，他就显得十分女孩子气。</P>

他发育晚，在同龄人都开始长个子长肌肉的时候，他还是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P>

少年期间，他总是能听到别人和他的母亲说，他是个有毛病的小孩，没有男孩子的劲儿，估计以后就废了。</P>

他生活的地方是个小山村，在那个消息闭塞，所有人都还保留刻板的偏见的年代。</P>

还没成长起来的少年就被他们扣上了“废物”的帽子。</P>

因为太过文静，因为身上带了点“女孩子气”。</P>

男人的力气就是生产力，所以即使哥哥暴躁，即使他对母亲并不好，但母亲却始终偏爱他。</P>

因为他有肌肉，有力气，能够下地干活，养活他们一家人。</P>

而反观霍冬阳，他总是瘦弱的，总是颓着眼睛，一点活都干不了。</P>

体弱多病的体质让他在父母眼里和女孩没有半点分别。</P>

直到他读书读出去了，学了医，身体也发育起来后，父母对他态度才稍微改观了一些。</P>

但他们始终偏爱留在身边的大儿子。</P>

小山村的人还是觉得离家的子女无用，念书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不能直观看到利益的东西。</P>

他们的目光短浅得可怕。</P>

而更可怕的是，没有人觉得有问题。</P>

所以到最后，霍冬阳提着小皮箱，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回家，想要告诉他们自己被大企业录取了，他可以给他们很多东西的时候——</P>

撞上了哥哥和心爱姑娘的迎亲队伍。</P>

他就站在村口，看着黄土漫天的山埃里，那些人咧开的笑脸。</P>

只有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擦得反光的皮鞋被扑上的一层黄土埋葬，黯淡至极。</P>

没有人通知他。</P>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那个姑娘。</P>

那个从小到大都陪在他身边，鼓励他追逐梦想的姑娘。</P>

那天，意气风发的少年只留下了一箱子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P>

那箱钱，是贺礼。</P>

祝贺他心爱的姑娘嫁给了他的哥哥，也祝她能够幸福。</P>

再后来，霍冬阳辗转了许多地方，始终没有回去，他成了村民口中的“不肖子”。</P>

不陪伴在父母身边，不论他拿出多少钱也会被唾弃。</P>

他渐渐习惯了漂泊在外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想到还有那么一个姑娘。</P>

她愚昧，她善良，她给了霍冬阳往外逃离的勇气。</P>

却又不愿与他一同离开。</P>

可这样一位姑娘，霍冬阳希望她永远幸福的一位姑娘——</P>

“被他打死了。”</P>

姜岑捏着棉签的手一颤。</P>

霍冬阳缓慢说道：“我寄回去的钱都被他用光了，她那么费力拉扯孩子，结果在他一次醉酒之后，被打死了。”</P>

“就在我回去的前一天。我回去那天，我妈也死了，在我到村口的一个小时前死的。”</P>

“老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