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P>
是那只芭比娃娃。</P>
不,准确来说,是那只芭比娃娃掉落的头。</P>
姜岑坐过去,跪在地上捧起那只头,小心翼翼将它转了过来。</P>
“姐姐……”</P>
她笑起来:“阿……”</P>
赫然间,那张芭比娃娃无比虚假的脸变成了慕清予的脸。</P>
那双大眼睛里蕴满了水雾,不解又委屈地看着她。</P>
“姐姐,我不是阿沅。”</P>
深吸一口气,猛然惊醒过来。</P>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P>
姜岑有点发蒙,胸膛不停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额角滚落几滴汗珠。</P>
“姜岑?你没事吧?姜岑?”</P>
摇晃不定的视线动荡几下,落到了几乎要俯趴在自己身上的女生脸上。</P>
缓慢念出她的名字:“慕清予……”</P>
女生眼底满是担忧:“你没事吧?”</P>
“我做了个梦。”</P>
“我知道,是噩梦,你刚才一直在发抖。”女生的声音有些抖。</P>
“我梦到阿沅了。”女人的视线望向天花板。</P>
阿沅,慕清予记得这个名字,是姜岑的妹妹。</P>
这一定不是个很好的梦境。</P>
抿抿唇,她说:“姜岑,无论你梦到什么,那只是个噩梦。”</P>
女人没有否认她的话,又或许是没有听到。</P>
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只望着天花板。</P>
“还梦到你了。”</P>
“梦到我了?”慕清予摸到了她脖间扑满的汗水,扯了纸巾帮她擦,“姜岑,没事的,我在这里。”</P>
“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P>
她又怎么不知道是假的呢。</P>
阿沅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姜岑经常做这个梦,梦到阿沅怪她。</P>
梦到那个芭比娃娃转过来的一瞬间,变成了阿沅的脸,她哭着怪自己。</P>
问她为什么不带她离开。</P>
说这一切都怪她。</P>
可这次,原本该变成阿沅的脸的芭比娃娃,却变成了慕清予的脸。</P>
她也在怪姜岑。</P>
她说她不是阿沅。</P>
姜岑知道啊。</P>
慕清予从来都不是阿沅。</P>
她也从来没有把慕清予当成过阿沅。</P>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回去吗?”女人突然开口。</P>
慕清予说:“因为你觉得我好摆脱。”</P>
无依无靠的女大学生,性子淡又冷,很好摆脱。</P>
——姜岑这样说过。</P>
“你还记得啊。”她笑了下。</P>
但这句话,或许只有前半截是真的。</P>
“你无依无靠,我也无依无靠。我们都是没有家的小孩。”</P>
很简单。</P>
因为她没有地方去,而姜岑恰好有这样的地方。</P>
所以她把她带了回去。</P>
可是当时姜岑的脾气实在算不得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劣至极。</P>
偏要捉弄她,偏要给自己找回一些莫名其妙的场子。</P>
又是为什么要说出好摆脱这种话呢?</P>
女人的眼神落到了慕清予脸上。</P>
她轻轻勾着唇角:“你是怎么看我的?”</P>
女人的眼眸柔亮,那双漂亮眸子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P>
慕清予差点就要说出那句喜欢了。</P>
可视线纠缠间,她看到了那双眸子里闪烁出来的微弱光芒。</P>
她总是觉得看不懂姜岑,读不懂她脸上的表情和神色。</P>
但这一刻,那眸子里显示出来的东西,她看得无比清晰。是阻止,是抗拒,是央求。</P>
慕清予想说,她未必想听。</P>
喉咙堵了又堵,慕清予还是不懂为什么。</P>
但她知道,现在姜岑还不想听。</P>
所以她俯下身,额头轻轻相抵,呼吸一瞬间纠缠起来。</P>
暧昧至极的距离,但慕清予说:“这不重要。”</P>
我怎么看你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P>
——姜岑,你怎么看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