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李思盈顾子洵不是没有感情,这个如今陪着他最早的女人,这个为自己生儿育女妥善管理后宫的女人,他敬爱着的女子,竟然……顾子洵失望,他太失望了,他甚至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遗漏了她……顾子洵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脸颊上的肉都有些颤抖、看着李思盈落泪,顾子洵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哭泣,她如今哭泣究竟是为何。
就在顾子洵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洛心萱那双带着些许冷意的双手覆盖在了自己手上,手上传来的柔软冰冷触感,让他情绪有了一丝缓和,顾子洵看着一脸平静望着自己的洛心萱,轻轻闭了闭眼,表示自己无事。
李思盈将顾子洵的神色,看着洛心萱二人眉目传情间流露出的默契,忽然就懂了。自己拼尽一切,自己排开万难,自己做尽了一切坏事,却最后仍旧失败的根由,她不值得,不值得……因为她为顾子洵奋斗一生,为得只是合理站到他的身边,能够有朝一日登上天台,能够和他并肩站立,傲视天下。
她一直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她绝了家世丰厚女子做母亲的权利,她损了生过孩子妃嫔的身子,甚至直接害死了许久未有所出的杨清元,只为了能够站到顾子洵的身边,陪着他一辈子。
可是造化弄人,她终究就是个笑话。在贵妃位置上,盼了十一年,也等了十一年,可最终还是没有等来封赏的旨意,却等来了自己的恶行被揭露的那一天。
“十三年前,妾身被一旨诏书赐往了东宫,能够配得上您,您知道妾身有多高兴?钦慕了多年的男子,忽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夫君,您可知道妾身有多么欢喜?可是入了东宫,妾身才发觉,自己钦慕了许久许久的男子,并不属于妾身一个人,您也不可能属于妾身一个,那种心痛您懂么?看着日日去往太子妃的寝殿,您知道那种长夜无眠枯坐到天明的滋味有多么难受吗?您知道,刻入我骨子里,这个妾字有多么令我崩溃么?”李思盈止住了哈哈大笑,眼睛仿佛充血了一般,龇牙狰狞地看着顾子洵,一字一句问的声嘶力竭。
顾子洵听着李思盈的话,她的一字一句,犹如敲打在他心头的石块,转瞬将他的心砸到血肉模糊,顾子洵对着李思盈有情,可是这情,会是亲情,会是友情,却绝对不会是爱情。顾子洵早就知道李思盈爱自己至深,却甚少回应,有了一子一女后,再陪着她的时候,基本不动感情,可是却仍然令这个女子沉迷如此,早知道就……
李思盈见顾子洵不说话,她从顾子洵的神情中仿佛读懂了什么,微微一笑语气渐渐平静了下来,缓缓道:“妾身知道陛下您在想什么……您对我,从来没有爱,从前您觉得我是您的侧妃,您甚少宠我……后来,你觉得我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你敬我,疼我,却永远永远不会爱我,您对于我从来都只是责任……”她顿了顿,好像鼓起了勇气大声道:“可是我不想要你对我只有责任,我想走近你的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永远把我拒之门外!”
顾子洵听着李思盈的话,忽然觉得眼眶酸涩了起来,一个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女子,在这里对着自己表白话语声声入耳,让他如何能够不动容?只是顾子洵却没有办法心软,想到了李思盈的恶果累累就没有办法心软,他的同情,他的心软,通通是对无辜枉死,失去做母亲权利那些人的无情。
“如今这些话,已经没有用了……李思盈,没有用了……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你做得还少么?你口口声声说着,对朕的情感,可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却让朕无法原谅,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爱朕吗?”
李思盈呼吸一窒,捂着心口看着顾子洵,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是爱你的……”她顿了顿,忽然声音拔高道:“我是,我是爱你的,妾身从十岁就开始钦慕你,你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你说过的所有话,写过的文章,评过的诗卷,我都记得,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怎么可能?”
洛心萱见着李思盈这样,忽然缓缓地一叹。拍了拍顾子洵的手,见他神情疲惫,心中也感慨万千,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李思盈的对面,缓缓道:“李姐姐,你是爱陛下的,我不会否认,可是你的爱,太自私,太狭隘,你口口声声说着爱陛下,可是你做得每一件事儿,都是在伤害他。你的爱不纯粹,你只是想满足你自己的一颗心,你用爱陛下来满足自己的心。”
“不,我的爱怎么会不纯粹,我爱陛下,他怎么能,怎么不属于我一个人……你难道不想陛下心中只有你一个吗?”李思盈泪流满面,同往日里端庄温婉的样子很不一般,她已经发髻散乱,花容失色了。
洛心萱淡淡一笑,回眸看了一眼顾子洵,轻轻道:“是,我想。我不否认,我希望陛下心中只有我一个,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个帝王,他心怀天下。我不管他是身边只有我一个,还是心中只有我一个,但是我能守在他身边就很好了,我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妃也好,是婢也好,深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他难过,怎么可以让他受伤害?”
看着李贵妃有些堆软的腿,洛心萱步步逼近,一声声问道:“你若是真的爱陛下,你怎么舍得伤害他的子嗣?你若是爱他,你怎么可能做下一件又一件的错事,令他心痛?”
李思盈听着洛心萱的话,忽然一怔,没有再说些什么,呆呆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