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沉重、担忧的情绪一下不连贯了。
他吐了口气,书册化作流光,进入识海,闷头往远处走。
一代院长好奇:“你要去哪?”
“找个人,确定一些事。”齐平说道。
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高耸的楼阁,心中盘亘着一个念头:
禅祖、巫王、白尊似乎都走到了某个“关键节点”,各自也都在布局,那么……洞悉一切的首座,又布局了什么呢?
他升起一个念头,又强行压下,装作什么都没想到,迈步离开。
危楼顶部。
风掀起阴阳鱼道袍的边角,首座负手战立,低头凝视着下方,齐平渐渐走远的背影,面无表情,不知在思索什么。
……
……
当齐平寻到东方流云时,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看外头几文钱一本的言情小说。
好似对京都政变浑不在意。
“咦,齐师弟,你回来啦!”
东方流云看到他,显得很是高兴:
“这次回来准备怎么装……呃,人前显圣?”
胸口绣着太极八卦图,平平无奇的面庞,和煦谦和中,带着几分中二气息的微笑,恩,是我熟悉的东方师兄……
齐平好奇道:“你没注意外头?”
他寻思自己搞出这么大事,不该没察觉。
东方流云一脸惭愧,拉着他坐下,又亲自奉茶,叹息道:
“为兄昨日购得几本好书,看了一夜,醒来后又继续读,方才看完,没出屋子,也不知外头时辰几何,啧,我真是废寝忘食,手不释卷呀。”
“……”
自己夸自己可还行。
齐平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被这货拉入神经病的节奏,盘膝坐着,微笑道:
“师兄好雅兴,恩,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我刚回来,便想着来找师兄,讨论些问题。”
“哦?”东方流云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好奇道:
“是何问题,齐师弟竟都无法解决?”
齐平喝了口茶,神识屏蔽四周,微笑着盯着对方,也不说话,直到东方流云浑身发毛,才身体前倾,神秘笑道:
“师兄,别装了。”
???
东方流云茫然,“装什么?”
齐平似笑非笑,用一种“我已经识破了你”的内涵眼神看过去,说道:
“师兄演的不累吗?还是心有顾虑?或者,要我说的更明白些?”
东方流云一脸担忧:“师弟,你没事吧……”
他觉得,齐平有点怪怪的。
齐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缓缓道:“奇变偶不变。”
东方流云:??
啥……鸡变藕不变?
齐平皱眉:
“没读过书?不该啊,恩,也许是忘了,毕竟上学时的知识……恩,大锤八十,小锤多少?”
东方流云一脸懵逼:“啥锤?”
恩,没看过春晚……那宫廷玉液酒估计也不行,齐平沉吟道:
“于谦三大爱好是什么?三秒钟,三二一……”
东方流云懵逼:“于谦是谁?”
恩,相声也没听过吗……那小说总看过吧……齐平扫了眼旁边木塌上的话本册子。
梦中,那个东方流云也是个酷爱小说的……他试探道:
“飞雪连天射白鹿,下一句什么?”
东方流云快哭了:“我……我不会吟诗……”
没看过金庸?唔,那肯定看网文……而且以这货的风格,肯定是看玄幻仙侠的……齐平一拍大腿,忽而严肃念道: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不懂?”
“我为天帝,当镇压世间一切敌。”
“还不行?”
“天不生……万古如长夜?”
“再来!”
……
古色古香的房间外,太阳西斜。
当暖红色的光线打过来,青衫道童模样的“小师弟”睡醒了,打着哈欠推开房门,揉了揉眼睛,突然大惊失色:
“糟了,这么晚了,我得去叫大师兄吃饭,以他的性格,看话本入迷根本记不得吃的。”
念及此,小师弟提着袍子下摆,迈着小短腿一路飞奔,推开院门,喊着“大师兄”……
然后愣住了。
只见,屋檐下,东方流云一人负手,站在敞开的房门前,脸上满是钦佩震撼,以及我果然没看错人的笃定。
“大师兄……你……”
“呀,小师弟你来啦,”东方流云笑容灿烂,仿佛终于有了人倾诉:
“师兄我果然没投错人,方才齐平,齐师弟回来了,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什么?”
东方流云激动的浑身颤抖,将齐平说的那些“词句”背诵了一遍:
“这般大气魄,大宏愿,大威严,简直是师兄我生平仅见,真不愧是天命之子啊。”
仙路尽头谁为峰……我为天帝……万古如长夜……小师弟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好似被一股电流击中,打了个哆嗦。
被这狂傲的匪夷所思的句子深深地震撼了。
两眼发直……齐师兄……他,他的志向已这般远大了么……
“吨。”
大师兄与小师弟同时用力咽了下口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恐怖如斯!”
……
与此同时,齐平眉头紧皱,离开道院,往皇宫方向走去。
“我猜错了吗?”
他陷入深深的怀疑。
根据梦中的时间点,“东方流云”若是穿越的,大概率与自己处于同一时代,又是个年轻人。
没道理完全对不上暗号。
“要么,是他失去了记忆,要么,是我猜错了,他不是穿越的……可,这又怎么解释那个梦?”
齐平毫无头绪。
其实,他还可以去试探下鱼璇机,按照梦中线索,鱼璇机也有问题,但他略作犹豫,还是放弃了。
毕竟“师徒”二人接触那么久,甚至“深入”交流过不止一次,若是“同辈”,早有破绽了。
“奇怪……说起来,鱼璇机也有隐疾,而且,二人都在道院中……”
齐平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往前走,眼神中迷惑更深。
他怀疑,这一切都与首座有关,但如今的他,尚无能力参与“五境之战”。
只好暂时将诸多疑惑抛出脑后。
“呵,有时候,无知也是种快乐呢。”
……
折腾了一日,齐平离开道院时,已是傍晚,太阳西沉。
他略作犹豫,改变了原定行程。
决定明日再拜访禅宗,今晚先去探探“胡贵妃”的口风。
与首座的一番交谈,给了他一些新的思路,也许,相比于那群大和尚,妖族才是更好的“突破口”。
齐平先回皇宫看了下情况,得知一切顺利,整个京都大体已落入掌控,太子与张谏之等大臣,在商讨诸多事务。
他懒得掺和,径直往延禧宫去。
“齐爵爷。”延禧宫外,当宫女拉开门,看到火红灯笼下,笑容和煦的年轻人,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她们已知晓政变,更知道,是齐平一人破城,屠的整个午门广场横尸遍野。
齐平笑容温和:“本官有事,与贵妃娘娘商谈。”
“莪……我去问问。”宫女大着胆子说。
“好。”齐平脾气极好,静心等待。
不多时,宫女去而复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说:“娘娘请您进去。”
她看似平静,实则心中吃惊不已,作为延禧宫的下人,她们早察觉到,自家娘娘地位特殊。
似乎……极被男人迷恋。
永和帝时常留宿,圣眷极浓也就罢了,等景帝继位,却也谦和有礼,屡次来求。
结果娘娘却一概不见,那景帝竟也不怒。
如今,宫中白日刚政变,结果晚上这位齐爵爷就来了……恩,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子。
宫女暗啐,又奇怪于娘娘为何这般轻易放外臣进入,这若传出去……摇摇头,她不敢多想,将人领去后,便识趣地离开,回到大门外“值守”。
结果没多久,她就看到一侧青色的石板路尽头,一辆华贵马车驶来,红艳艳的宫灯照亮其上徽记。
“咦,长公主殿下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