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执事宣布,道树下,几十名年轻弟子,皆盘膝打坐,齐平没急着冥想,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来学习的。
周遭全是雾气,当他坐下,周围的白雾涌来,只觉心旷神怡,抬起头,可以看到虚幻的根须,半透明的道树,如同一座宫殿,悬在众人头顶。
“沙沙……”
感受着耳畔海浪般的拍打声,齐平内心宁静下来,闭目冥想,开始尝试追寻那道呼唤声。
不多时,困意席卷而来,齐平陷入混沌。
……
再次睁开双眼,齐平发现自己离开了道院,出现在了一片火红的荒原上。
脚下的土壤是红色的,视线中,四野大地,朝无尽远处蔓延铺陈,只有一株株古老的植物散布。
“这是哪里?”心头冒出这个念头,齐平环视周遭,发现天空是黄昏时的火烧云。
整片天空仿佛在燃烧。
目之所及,远处一株枯木投来黑色的剪影,枯木旁,似乎有人聚集。
他心中一动,迈步朝前方走去,说来也怪,当他一步跨出,就已经到了枯木旁。
天空一下暗了下去,火烧云不见了,世界进入黑夜,头顶没有云,只有恒河沙数的星辰。
那无数星辰,点缀在宇宙中,深邃而神秘,而在头顶,更有绚烂的极光投来。
美轮美奂。
是北极光?
齐平上辈子看过图片,认识这种会在地球极点出现的天象,瑰丽而震撼。
“这里不会是星球的极点吧。”
齐平嘀咕,发现枯木旁,伫立着一座不规则的古旧石碑。
石碑灰扑扑的,上头一片空白,又仿佛书写着无数文字,石碑四周,盘膝坐着不少人。
打扮各异。
第一人披着阴阳鱼道袍,黑发飘舞,似在皱眉苦思。
第二人做读书人打扮,腰间悬着一只青玉戒尺,手持一杆笔,一本书,在写写画画,然后又抹掉,重写。
第三人披着纯白袈裟,双手合十,望着石碑,忽喜忽悲。
第四人盘膝而坐,膝盖上,横着一柄长剑,头戴冠冕,身披墨绿绣金边战袍,不发一语。
第五人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呈现深紫色,头顶仿佛生着角。
第六人与第七人,披着红白相间的羽衣,坐在一起,仿佛孪生,长发垂在地上。
这七个人,脸部都颇为模糊,让人看不清模样。
齐平走过来时,就听到披着羽衣的一人开口:“都看出了什么?不如说说。”
第五人嗤笑:“悟道岂可对人言。”
第二人放下纸笔,说道:
“坐而论道,方有增益,有何不可对人言?我看到了文字、知识,真正的,永恒的存在该放弃形体,以身化道,以文载道,正所谓,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沉默了下,第三人双手合十,说:
“我看到了轮回,肉体腐朽,神魂永生,但……似乎存在很大缺陷。”
第四人拄剑,洒然笑道:
“我的看法,倒是与教书的类似,但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天道有规则,人间亦有规则,再强的个体皆有生灭,文字书籍,亦可烧毁,唯有这‘规则’二字永存。”
众人品味了下,同样披着羽衣的第七人摇头:“此非修士之道,我二妖,只看出浴火重生。”
停顿了下,他们望向还没说话的两个人。
肌肉虬结,如雕如刻的第五人想了想,说:
“我与你们想法都不同,生便是生,为何要灭?生生不息,方为永恒。道士,你说呢?”
视线落在第一人身上,道人沉吟了下,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沉默了下,其余几人眼神或困惑,或沉思。
第五人恼火道:“你要藏私?”
道人摇头,诚恳道:“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说:“为什么一定要看出些什么呢。”
众人陷入沉思,这时候,道人仿佛感应到什么,扭头朝齐平看了一眼,发出一声轻咦:
“你是……”
下一秒,齐平只觉大脑刺痛,脑海深处,沙漏颤抖了下,荡开一圈波纹,粉碎了梦境。
他闷哼一声,捂着额头,睁开双眼,从梦境中醒来,惊讶发现,自己并不在道树下,也不在广场上,而是躺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中。
柔软的床榻上,身材下作,容貌出众的鱼璇机正盘膝坐在他身上,两条腿盘在一起,胳膊撑着下巴,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到齐平醒来,女道人愣了下,脸颊微微一红,旋即恢复如常:“你醒了……”
齐平愣了愣,疑惑道:“这是哪,我不是在道树下入梦吗?”
哪知道,没说还好,一提起这个,女道人没好气地冲他一顿数落: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入梦顶天半个时辰,你倒好,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