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入三月后,京都气候转暖,冬日既去,春风渐进。
当最后一场冰雪融化后,某个夜晚,城中雷霆降落,然后,淅淅沥沥,下起春雨来。
皇宫,乾清宫。
某座房间内,当闪电倏然照亮雕花的门窗,躺在床上的景王眉头紧皱,仿佛做了什么令他不安的梦。
当低沉的雷鸣声滚进房间,他整个人低呼一声,豁然起身!
“陛下,要奴婢进来吗?”
门外,两名守着的小太监忙飞跑过来,站在门口,影子映在门窗上,如同两只立着的鬼。
“滚!滚开!”景王勃然大怒。
吓得门外小太监飞奔离开,等人走了,景王独自一人坐在华贵的床榻上,轻轻喘息。
闪电划过天穹,照亮了他的脸庞,可以看到额头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右手掀开身上的锦被,下意识攥住了拴在腰间的玉玺,感受着这件太祖铸造的强大法器的温润,景王的情绪才一点点被抚平。
他方才做了个噩梦。
梦中,是淅淅沥沥的雨夜,刀光剑影,皇兄与他搏命相杀,最后被刀剑刺入胸口,颓然倒下的一幕。
身体栽倒在午门外的广场上,血水弥漫开来,染红了天空。
皇帝的眸子,却还静静地注视着他,不愿合拢。
类似的噩梦,他这一个多月里,隔三差五便会梦见,就好似,皇兄不曾死去,仍旧藏在某个暗中注视着自己一般。
“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吗?”
景王低声呢喃:“神魂都已经破灭了,你连鬼都化不成。”
他自嘲一笑:“陈景啊陈景,是你的内心在恐惧吗?”
景王掀开被子,走下床来,点燃了桌上的灯,而后端起茶壶,灌了两口冷掉的贡茶。
这才觉燥热稍褪,却是困意全无。
他披上外套,推开房门,只见庭院乌黑的房檐外头,四四方方的天空中,划过惊雷。
闪电将皇宫映照的一片雪白,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地面。
“王爷!”
附近,一队禁军沿着走廊赶来,垂下目光。
这是王府护卫,如今的乾清宫禁军,距离新年过了好些天,先帝驾崩,太子夭折,按照顺位,景王该登基。
但新君登基不是寻常事,需要时间筹备,不仅是礼仪上的,还有朝局稳定。
故而,景王至今,名义上仍是王爷,代为摄政。
只是宫中的下人,都已默契地改口,只有景王嫡系,这些亲军才仍旧保持着“王爷”的尊称。
并非冒犯,而是亲近。
“无妨,雷声太响,本王睡不下了,去御书房吧。”他说着,迈步在禁军护卫下,进了邻近的书房。
景王并未改变屋内的格局,黄稠桌案上,照旧堆叠着厚厚的奏折。
景王坐下,提笔一份份批阅,只是速度并不算快。
不过,相比于最初一段时间,需要倚靠内阁首辅,如今的他,已经逐渐对这一套流程熟悉起来。
一个多月来,景王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除了用来安抚各方,了却余波,便是用来学习如何治国。
在勤勉上,更要赶超先帝。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明,雨势小了许多,当白蒙蒙的天光照进来,景王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说道:
“传早膳。”
“是。”侍候在一旁的宦官飞奔出去,跑出没几步,就看到有禁军沿着宫墙,飞跑过来,十万火急的样子。
“王爷!北方急报!”
禁军抵达门外,气喘吁吁,大声道。
景王愣了下,听到北方这个关键词,猛地站起身,接过密信。
北方……无论是镇守北境的威武大公爵,还是追杀太子的消息,都是顶顶要紧的情报。
他拆开信封,飞快扫去,而后,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一下坐在黄稠大案后。
情报中提及的,正是冷江城中,发生的事:
杜元春疑似死亡,齐平恢复修为,当众斩杀两位神通,余下两人亦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