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昨夜,那贼人攻击过祖陵地宫?导致激发了禁制?”齐平确认般道。
余庆点头,说道:
“是的,祖陵禁制,乃是最强的防御手段,按理说,只要修为在五境之下,都不可能抵挡的住,雷池席卷下,一切的生命,都将化为飞灰。
事实上,昨夜陵寝内,也有部分守陵人,在雷火下直接烧成了骨灰。
所以,眼下皇陵内部,也没有甚么尸体残留,依我看,那贼人,大概率早化成灰了。”
……那我还查个啥,查一团灰的身份吗。
恩,胆敢侵扰皇陵,就算化成灰,也的确需要查……齐平想着,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借助夏天第一场雨掩护,潜入皇陵,怎么看,都是有预谋的,就这么挂了?
杜元春原话说的是“贼人生死不知”……唔,这里头绝壁有秘密。
齐平根据直觉,做出猜测。
余庆见他皱眉,继续说道:
“当然,皇陵中并非只有这一重手段,事实上,能走入祖陵,便已非寻常,此地共有三重防御。
其一,乃是这陵寝外驻扎的禁军,可以杜绝凡人踏入。”
“其二,皇陵内,诸多神道上,有镇墓石兽,乃特殊法器,人若心存歹念,必遭攻击。”
齐平表情严肃:“那我们等下进去……会不会被攻击?”
余庆静静看他:“你有歹念吗。”
“……没有。头儿你继续。”
余庆说道:“没了。第三重,就是那禁制了,不过,有一点很古怪,早间,司首说,大阵禁制耗光了元气,按理说,是不会如此的。
比如一名神通境闯入,若激发法阵,只会消耗少量元气,便可将其击杀,不会彻底消耗光。
除非,闯入之人,同样是‘五境神圣领域’强者,阵法才会毫无保留出手,可这绝无可能。”
这个世界的神圣强者太少,若入京,道门不可能没反应。
这样吗,听起来有点难办啊……齐平陷入沉思。
以皇陵的防御,普通人假使绕过禁军,也躲不过镇墓石兽,所以,贼人大概率是修行者。
要么,其是一名强大修士,三境、甚至四境,可以轻松绕过禁军,冲过镇墓石兽的攻击,直达地宫。
要么,修为未必很高,但掌握了某种手段,可以避开前面两层防御。
具体如何,还要看现场才知道。
“我们过去吧。”齐平开口。
带人抵达石牌坊外,看到了等在这边的两拨人。
其一,穿着刑部衙门差服,为首者,是一个面白的中年人,看向齐平的目光不善。
毕竟前两天,刚砍了人家大门,正常。
其二,乃是府衙捕快,为首的,竟是个熟人。
“齐校尉!我方才便猜测,镇抚司来人里,定有你一席。”眼窝深陷,精明强干的邢捕头笑道:
“此次查案,要仰仗你了。”
旁边,刑部差人一怔,在他们想来,三个衙门共同办案,内里,是竞争关系,方才,见邢明抵达,都还心中凛然,将其视为劲敌。
毕竟,邢明“府衙神捕”的名头,由来已久。
却哪里想到,邢捕头竟对那少年校尉,如此客气?乃至于……恭敬?
“怎么回事?邢明认识他?”
“纵使相识,也不该这般态度吧。”
几名差人低声议论,惊讶不已。
刑部那领头者,也是神情异样,回想起近来风闻的传言,暗暗提了几分警惕。
齐平下马抱拳:“邢捕头说笑了,此案还要各位通力合作。”
“正该如此。”人群中,一名宫中近侍笑道。
齐平略觉讶异,旁边余庆提醒:
“这是陛下派来的,稍后,由他引我们进去。”
哦,皇帝的眼睛嘛,我懂……齐平客气行礼。
近侍面容一肃:
“人马既已齐全,那便随咱家进门,诸位切记,皇陵重地,莫要惊扰。”
众人称是。
禁军当即敞开口子,三方人马,踏上神道,朝祖陵行走。
沿途无人说话,只是悉心观察,齐平注意到,牌坊上的“监控”悉数黯淡,陵寝内部,极为干净。
也极安静。
连鸟叫声都没,除了众人行走的窸窣声响,便只有,昨夜滂沱大雨后,神道两侧沟渠中,雨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抵达祖陵前,神道两侧的雪枫树消失,显出左右各六尊,栩栩如生,体型庞大的石雕。
那,赫然是十二护国神将的雕像。
踏入瞬间,每个人都有种被锁定,凝视的感觉,不禁浑身紧绷,心跳加速,仿佛,那些石像,会随时活过来一般。
不,并非“仿佛”。
这一刻,当齐平的软靴,踩在湿润、宽阔的神道石板路上,他清楚察觉到,十二道“目光”扫过他的身体。
似要将他“看破”。
其中,十一道目光短暂停留后,便移开了,意味着,齐平通过了检查。
唯独有一道,未曾挪开,似乎,发现了什么。
齐平的心神,被那目光牵引,扭头望去,视野中,出现了一尊熟悉的神像。
那赫然是一名古代骑士。
骑乘战马,手持长枪,马披胄,人披甲,英姿勃勃,杀气盈天。
手中长枪举起,向天,战马嘶鸣,前蹄扬起,欲踏空而去。
“是它!”
齐平心神炸开,脑海中,仿佛回忆起当初河宴那一战。
这尊,正是李琦以巡抚官印,召唤出的那名神将。
此刻,那并无生机的神像,两个眸子不怒而威盯着他,竟似要破开石块,扑杀自己一般。
齐平感受着那股肃杀之意,恐惧从身体最深处奔涌出来,身躯冰冷、僵硬,以致无法迈动脚步。
下一秒,他脑海深处,明亮的沙漏轻轻震动了下。
“咔嚓!”
齐平仿佛听到了一声破碎的响,那股肃杀有如炽热阳光下的雪人,瞬间融化,消失无踪了。
他恍然回神,便见洪娇娇用手拉他袖子:
“别看了,跟上。”
“哦哦。”齐平点头,确定没有人察觉异常,也无人听到那脆响,方迈步向前,很快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石像后方,悄然破开一道细密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