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老实道：“奴婢怕郑夫人怪奴婢，不顾殿下安危，郑夫人交代了的，最多在路上歇一夜。”</P>

朱由检不以为然。</P>

他分明记得，郑师傅此前，之所以那么坚决地要除掉客印月，不光是为了给他这个五皇子讨还生母被欺的旧债，更因为，不能容忍一个浅薄粗鄙的乳母，竟生了左右皇长子言行的心思。</P>

这恰是朱由检喜欢郑师傅的地方。</P>

她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将皇子们看作未来雄鹰、盼其勇上云霄的希冀，所以才会想法设法地带他们从华丽奢靡的笼子里出来，在广阔疆域中游历。</P>

既如此，郑师傅怎会像乳母管束小儿那样，对自己的得意门生管头管脚呢？那岂非成了她最厌恶的客印月了？</P>

对于师傅风格的认知，以及暂时脱离师傅的情形，令少年亲王尝试发号施令的心绪，以及探索雪原的劲头，陡然炽烈。</P>

即使王承恩请来张凤仪劝说，也没有用。</P>

“马夫人，明日你们母女先回大宁城即可，正好与马将军说一声，我在石碑河，至多比你们晚一日而已。旁的不要说啦，孤要就寝了。”</P>

张凤仪哪敢自己先走。</P>

丈夫说过，当年在滦河打鞑子的正蓝旗，也是这个月令。此处虽在明蒙两大军力集结地带之间，但万一饿狠了的鞑子，仍有旗军去抢西边而正好经过北边的水源呢？</P>

但她没有郑海珠的身份，不好违逆信王，只得与王承恩商定，明天一早，分别派人去察哈尔和大宁城，让马祥麟送更多的护卫来，也让石碑河西段的郑海珠，及时晓得信王也拐到了察哈尔的地界。</P>

……</P>

翌日，果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P>

蒙古向导和自己的助手们，为了讨好大明的王爷，已经连夜拆了麻绳，变成经纬细致的十字鱼网。</P>

“殿下请看，若有鱼儿有进网里，捏着中间的绳子一拉，网就收紧咯。”</P>

少年人瞧着行家里手的演示，越发心痒，加之小半个月来骑术精进不少，他哪里还会迁就辎重仪仗的速度。</P>

朱由检干脆脱了亲王的锦袍，换上蒙古人常穿的卡呼单，裹上防风保暖的裘袄，率领一众锦衣卫，策马北去。</P>

张凤仪赶紧带着川军家丁跟上。</P>

留下惴惴不安的王承恩和一群小火者们，押着形制奢华却行动缓慢的一溜儿大车，走在后面。</P>

太阳挪到正南方向时，锡伯河，也就是蒙古人口中的石碑河，赫然眼前。</P>

蒙古向导见张凤仪面若严霜、神色警惕，怕马将军这位悍勇的夫人，怪罪他话多媚上、引得小王爷改道来玩耍，忙指着白茫茫的河面，谄媚道：“贵人你瞧，这两岸不少牧民扎了帐子猫冬哩。他们最怕鞑子，若这些部落东边的哨骑来报信有鞑子，他们早就跑没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