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便退了出去。</P>

阿七在热水里泡了数盏茶的功夫，浴汤渐凉，这才擦干净身子，穿好衣裙，光着雪亮的脚，一身松快地慢慢走了出来。</P>

叶寒凉搬了张美人榻摆在窗外的露台上，眯着眼睛，听着鸟鸣，闻着花香，晒着太阳，神情舒适。</P>

阿七趴在窗台上看着他如此惬意，忍不住嘴角轻扬。</P>

笑什么？</P>

叶寒凉冷不丁睁开眼睛，望着那张粉嫩柔媚的脸，一双漆黑若夜的眸子，水光潋滟。</P>

阿七不说话，踩着椅子，爬上窗台，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惯性使然，半个身子前倾，撑在他身上。</P>

叶寒凉顺势而为，一把搂住那纤纤细腰，箍在怀里，温香软玉，蓬松的秀发随风散开，荡漾在口鼻间。</P>

叶寒凉！</P>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急促的鼻息喷在她脸上，炽如烈阳。</P>

你……你怎么啦？</P>

阿七两掌死撑着他的胸脯，抵挡着他低垂下来的头，惶恐地望向那双眼睛。他的眼睛，好似非人，似鬼，似地狱恶鬼，喷射着火样鲜红的颜色。</P>

他猛地掼下她，跳下美人榻。跳上栏杆，张开双臂，如一只巨大的鸿鹄，纵身跃下，深渊！</P>

叶寒凉！</P>

阿七惊叫着，扑在栏杆之上，撕心裂肺地冲着那如断线风筝般下坠的身影，大喊大叫。她转身从露台上狂奔而下，脚下摇晃的悬桥弯弯曲曲直往崖底下伸去。已经顾不得害怕，一面抹去脸上的泪水，一面疾驰而下，竟然身轻如燕，半盏茶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崖底。一潭碧绿如玉的幽潭映在眼前。叶寒凉整个儿泡在潭中。</P>

叶寒凉！叶寒凉！</P>

她趴在潭边嘶声竭力地喊着他的名字。</P>

潭中毫无动静。</P>

一咬牙，脱下外面的衣袍，扔在岸边，纵身跃入潭中，潭水刺骨，不，是彻骨的寒凉。</P>

叶寒凉。</P>

她打着冷颤，屏住呼吸，沉入潭底，在幽碧的水中一把捞起他，抱着他的腰，挣扎着浮出水面。水面洇出鲜红的颜色，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是她的血，雪白的脚掌间，被潭岸边的小碎石划出道道伤口。</P>

潭面喷涌出巨大的漩涡。</P>

阿七拖拽着那具沉重的身体，奋力地往岸边游去。</P>

绿萼青葵已经迅速抵达寒潭边。</P>

阿七姑娘，发生什么事了？</P>

二人奋力将叶寒凉拖上岸，阿七力竭地倒在他身边，浑身冰冷。</P>

我……我不知道。他突然就……叶寒凉。</P>

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在他身边，以手探着他的鼻息。毫无……气息……</P>

叶寒凉。你别死啊！</P>

她害怕极了，心里骤然收缩着，碎裂般的疼痛，向她席卷而来。这种熟悉的痛感，令她痛不欲生。</P>

眼前摇晃着一具女人的身体，一身白衣缟素，悬在一幢空宅之中，堂前停着一具漆黑的棺木，白烛照亮整个灵堂。一个小小的女孩无助地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着。院中的桃花，却开得如此繁荣娇艳。就是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楚，堆积在心里，无处奔流。</P>

她趴在他胸口，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微弱的跳动声，咚咚咚地撞击着她的耳朵。</P>

叶寒凉，你这混蛋，你别想着我会把你的尸首带回昆仑宫。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把你扔在这潭中喂王八！</P>

她身后一条巨大的形状奇怪的鱼，正摇晃着尾巴，凶恶在潭中奔游。潭水翻滚着，像煮沸着的一锅汤。</P>

绿萼叮嘱青葵在一边照顾着，她转身往山庄里跑去。</P>

阿七记起那本《天回医简》中，记载着如何挽救濒死之人的方法。便依样画葫芦，双手交叠，用尽全身之力，按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又一下。却终归是徒劳。神魂俱丧之间，她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P>

叶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