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暗夜里好似昙花绽放,清幽得不似人间所有。那张脸上的一笑一颦,那柔软的线条,温润的眉眼,微挺如玉山的鼻梁,略略张扬的唇角……都令她沉溺其中,无以自拔。</P>
他是高高在上的少主,如枝头绽放的梨花,灿白如雪不染纤尘;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终日在厨房烟熏火燎艰难度日,她那层隐秘的身份,却不敢向他提及。手腕处的伤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盖住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P>
马车一晃,手中的酒瓶滑落,跌落脚下,她忙躬身去捡。皓腕上狰狞而醒目的伤剑一般地刺伤了他的眼睛。</P>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女孩儿在他铁钳似的手掌下,泪落如雨下。</P>
怎么……弄的?</P>
他眼里的疼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P>
她不说话,紧咬着唇,怕自己一开口便抑制不住,会嚎啕大哭。</P>
他猛地拉起她的衣袖,一条藕似的手臂上,一条条的割痕,新的旧的,触目惊心。</P>
是谁?</P>
她摇着头,泪水淆然而落,那琉璃灯盏映着她内心的哀伤。</P>
不可言说。</P>
是不是傅叶鸣?</P>
他眼里的火瞬间灼伤了她。</P>
她不作声,只是任凭眼泪不住地流下,默默拉下衣袖。</P>
不否认,就是肯定。</P>
他心疼地把她拉进怀里,脸埋进她的秀发之中。</P>
对不起……如果你想离开,我让你离开。</P>
她梗着脖子,头倚在他的肩上,泪水打湿了他的后背。</P>
离开?天地之大,却早无她的去处。她想起江南钱塘湖畔的家,想起阿娘悬挂在梁上渐渐冰冷的身体。早已物是人非。今已非昨,她回不去了。</P>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阿芜敲了敲车窗。</P>
少主,青龙寺到了。</P>
阿七收起眼泪,擦净脸,傅流云提起篮子扶着她,下了车。阿芜见状,忙接在手里。</P>
青龙寺是九州城规模建制最宏大的寺庙,因着他阿娘信佛,平阳坞逢年过节都要往寺里捐赠不菲的香火钱。住持听说平阳坞少主已到山门前,竟亲自来迎。</P>
老方丈与他稽首问候,傅流云恭敬地还了礼,在那老和尚身前低声耳语一番,那方丈便引着他们往寺中行去。老和尚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两个身穿直裰的小和尚手提素色灯笼在前方照着路。阿七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然佛门净地,她不敢乱说乱问,只得随了他们一路前行,穿过朱廊,掠过花径,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来到一座九层佛塔前。一层至九层,灯光璀璨,佛光普照。</P>
阿七跟着傅流云进了佛塔,阿芜手提竹篮紧随身后,沿着曲曲折折的木楼梯,七转八转直上了七楼。</P>
一座装饰得极堂皇的佛堂展现在眼前。层层叠叠的香灯火光烁烁,缕缕檀香,袅袅梵音,人间似有一烟火佛国。</P>
她被眼前之景像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