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七年,昌平君熊启因为在赵地有功,正式成为秦国右丞相,而韩非则因功晋升九卿之一的廷尉。
秦王政十七年是平静的一年,平静到几乎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秦王政十八年,在时间进入秦王政十八年后,经过一年休养生息的秦国再次展现出了自己的獠牙,燕赵不存,它的目标已经放在了韩魏两国的身上。
秦王政十八年夏末,就在秦国准备着对韩魏动兵,一举拿下韩魏之时,一道献地的降书直接出现在了秦王政的书案上。
韩国南阳郡上下从雪衣侯到地方各级官员,欲要献南阳地归附秦国。
咸阳宫中,已经将右丞相熊启,上将军王翦,御史大夫冯去疾,三川郡郡守王贲以及在去年被调往东郡任郡守一职的蒙恬都被秦王政召到了面前。
“韩国的雪衣侯想要显南阳郡于秦国,诸位对此事怎么看?”秦王政环视着面前的这几位文武重臣,征询起众人的意见。
“大王,这是好事,大军未动,而韩国已经半壁疆土,半数韩人欲要投效秦国,这不是正说明大秦已是天命所归吗?”身为御史大夫的冯去疾率先开口道。
“右丞相,你的看法呢?”秦王政并未在第一时间回应冯去疾,而是将话题抛向了在右丞相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大半年的熊启。
“此时南阳归秦,秦国若是能够妥善处置后,能够起到瓦解韩魏两国的民意军心,可抵十万雄兵。”熊启亦是说道。
“人心啊?”秦王政沉吟一声看向了王翦,熊启、冯去疾这样的文臣想的是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么王翦这样的上将军呢?
“上将军意下如何?”秦王政问道。
“回禀大王,臣觉得右丞相与御史大夫说的有道理,秦国吞灭六国所进行的战争,不只是军队之间的争锋,更是人心上的较量,韩国南阳郡举郡投诚一事,就是一场秦国在人心之战上取得大胜的战争,不战而屈人之兵,此是兵法之中的上上策。”王翦道。
攻打南阳郡当然会有着军功,但天下这么大,军功是取不完的,王翦又岂会在乎南阳郡一郡的得失,更何况,秦王政先问冯去疾和熊启,再问他这位在军事上的主事者,王翦还能听不出秦王政的意思吗?
冯去疾与熊启的那些话,固然是秦王政自己想要听到的,但也是秦王政想要让王翦听到的。
中层将领只需要考虑如何搏取军功就可以了,但可以出入朝堂与秦王政接触的将领,则不能只考虑军事上的事情了,还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比如王的意志,比如人情往来等等。
当年的白起就是只想着当一个纯粹的军人,结果呢?结果被小人谗言,被君王猜忌,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王翦很清楚,上将军不仅仅只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还有人臣,他要会的不仅仅只是决胜沙场,还要学好做人,毕竟上将军的位置未必能够坐一辈子,但人却是要活一辈子的。
“既然诸位的意见都是如此,现在已经是十八年了,寡人也已经年过三旬,时间不等寡人了,今年是时候从这个天下抹去了,韩国不必多说,但想要攻灭魏国,尤其是攻破天下第一坚城大梁却是一个问题,上将军,你的压力可不小。”秦王政说道,话语间竟然有着几分玩笑之色。
但秦王政可以开玩笑,王翦却是开不得,大梁城那样的城池,除非是内部出现问题,想要以军力攻破,却是千难万难,并不比攻破赵国的南境长城容易。
魏国现在的国土虽然狭小,但正所谓小而精,更何况这几年又因为秦国忙着对付赵国而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又因为秦国连灭燕赵两国的声势,使得其内部因为外部的压力而减少了内斗,在全力备战之下,使得魏国的现在的战力不容小觑,虽然不可能在正面战胜秦军,但依托大梁城,秦国想要攻灭魏国却也不容易。
“攻破大梁城确实不容易,不过,兵无常势,在战争之中,大梁城虽然并无破绽,但大梁城中的人却不可能没有破绽。”心中知晓大梁城不好攻的王翦说着十分稳妥的话道。
“不错,城虽无破绽,但人却不是,只要守城的还是人,就没有不能攻破的城池。”秦王政赞赏地看着王翦,要说秦国最让秦王政满意的大将,那绝对是王翦,相较于王翦,杨明虽然更是战无不胜,但杨明总给秦王政一种看不透进而难以掌控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秦王政十分不喜欢的。
而王翦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与杨明一样,王翦同样擅战,但相对于杨明,王翦在为臣之道上却更擅长,在王翦面前,秦王政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王。
至于杨明,哪怕杨明是在对自己行礼时,秦王政也不觉得杨明拜的自己,那种感觉没有理由,但秦王政就是愿意相信,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